崔玉窈点点头,看谢辞安艰难起身,终究还是走上前扶着谢辞安,道:“走吧。”
谢辞安伤得不轻,眼中却似有喜色,反手握紧崔玉窈的胳膊,朝前走去。两人沿着小河的方向一路往南,走了有大概半日的光景,不敢过于暴露行踪,已经游走在林子中。
“啊!"崔玉窈踏在一片覆盖着落叶的草地上,只觉得脚下一片松软,接着脚下一空,脚上刺痛已经痛叫出声。
“阿窈!"谢辞安猛地拉住崔玉窈,将崔玉窈拽出那个半尺深的坑洞。一个捕兽夹正钳在崔玉窈右脚上,鲜血已经从捕兽夹的尖齿上渗出。崔玉窈顿时疼出一身冷汗。
谢辞安见状连忙扶着崔玉窈坐下,眼中满是疼惜,口里安慰道:“应当是附近的村民下的捕兽夹,别怕,阿窈。这个捕兽夹不大,伤不着筋骨的。”说着一手抚在崔玉窈的脸侧,轻轻带着崔玉窈偏过头,声音镇静,带着让崔玉窈安心的笃定道:“我这就把它打开,可能会有一点痛,不要看,很快的。”崔玉窈咬牙点点头:“没事,快一些,我们还要赶路。”谢辞安深吸一口气,伸手放在捕兽夹上用力掰开。崔玉窈眼角沁出一滴泪,只觉得咬在脚上的力量一松,顾不得痛忙一抽脚。谢辞安一把将捕兽夹抛开,捕兽夹“啪"地一声阖上,滚落在一边。谢辞安看着崔玉窈脚上的几个血洞,嗓子干涩,有些说不出话来。用匕首裁下一段干净的里衣,将崔玉窈脚上的伤口轻轻包裹起来。谢辞安这才抬眼,看到崔玉窈眼角尚未干涸的泪,伸手要去擦拭。崔玉窈猛地偏头,谢辞安这才恍若醒神般慢慢垂下手,露出个有些自嘲的笑,道:“我们得赶紧找个大夫。”
崔玉窈点点头,见谢辞安双手鲜血淋漓,显然是被捕兽夹的尖齿扎破了,终究没再说什么。
崔玉窈试了试要站起来,只是脚上钻心的痛让她又坐了回去。谢辞安见状,缓缓走到崔玉窈身前,半跪下来,背对着崔玉窈道:“我背你,脚上的伤耽搁不得。”
崔玉窈这时才发现,谢辞安后背也有一道长长的刀伤,崔玉窈拒绝道:“我能自己走,不必了。”
“阿窈,追兵尚且不知跟到了何处,听话。"谢辞安催促道,说着声音带着怀念的意味道,“况且,以前,我又不是没背过你。”“我不记得了!世子,我们没有以前。“崔玉窈声音冷了下来,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上一世的时光。
她刚刚嫁给谢辞安的时候,谢辞安对她不冷不热,平日也不肯去她的院子。大多时候是崔玉窈上赶着嘘寒问暖。
时间可能真的有用,渐渐地他们之间也能心平气和说上几句话了。可也仅止于此。
那是第二年的除夕。
宫宴结束后,马车在半道陷在一个雪坑。
街上并不冷清。街道上有鞭炮燃烧过后的红色纸皮,行人三三两两,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时不时飘过。
崔玉窈还记得,当时的她并不开心。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她想要的不多,却又那么难。
宫宴是那般热闹,人们觥筹交错,笑容满面。那时她坐在席上只觉无边的荒凉与……孤独。
一个不属于她的家,一对想把她敲骨吸髓的父母。一个错误的开始,一个被厌恶的妻子,而所有的错误只能也应当归咎于她自己。她或许应该听从父母之命,认命嫁给某个能给家中带去利益的纨绔,然后在不久之后悄无声息地归于天地。
崔玉窈看着忙着推马车,垫车轮的下人们,突然道:“我想自己走走,你……马车修好不必等我,我会自己回去的。”“嗯。“谢辞安只道。
崔玉窈没有去看谢辞安的表情,她觉得,那早就已经习惯的冷漠神色,会在今日再次…刺痛她。
绣鞋踩着雪地上嘎吱作响。呼出的气变成白雾飘散,崔玉窈就那么静静地走了很久。
她看到一个破烂的雪人。
雪人的身子还在,头已经不知道被哪个调皮的孩子打掉半边,一块充当眼睛的小木炭掉落在地上。
崔玉窈蹲下身子,团起地上的雪慢慢修补,直到手掌已经被冰冷的雪冻地通红,崔玉窈才带着一点成就感,缓缓后退。她看着两个堆在一起的完整大雪球,缓缓露出一丝笑容。将地上的木炭按回眼睛的位置,胡萝卜是鼻子……还少一只眼睛。崔玉窈低着头伸手又翻了翻雪地。
一阵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崔玉窈看着面前的华服袍角缓缓抬起头。谢辞安将一枚翠绿的玉珠塞进雪人另一只眼睛的位置,看着崔玉窈,眼中是崔玉窈看不懂的神色,但那次没有冷漠,朝她说道:“好了。”崔玉窈站起身,有些尴尬,问:“你怎得不坐马车?可是还没有推出来?”“有些闷。“谢辞安惜字如金。
“呜呜呜!娘!我要吃糖葫芦我要吃!"一个小孩子哭喊着指着一个扛着糖葫芦架走过去的小贩。
“你都吃了三串儿了,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给你买了!"妇人一边数落一边拽起小孩远去了。
崔玉窈想,若她生母还在,会不会也就有人爱她了呢?谢辞安顺着崔玉窈的目光望过去,道:“吃糖葫芦吗?”“嗯?"崔玉窈回过神,才道,“啊,不,我不爱吃那个。”因着平日出门多是乘坐马车,所以绣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