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被摔、被按、被压的疼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祁深却故意从喉咙里溢出几声极压抑的痛哼来。那些声音到底还是传到了应池耳中。
她转过头,看到他比先前更差的脸色,心里莫名地一紧。他受的伤,终究是比她重得多。
她真怕……真怕他撑不住,先死在这鬼地方。这念头让她心慌。
祁深张了张嘴,应池眼疾手快,直接粗暴地捂了一下,那意思是别说话。祁深便没有动。
应池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略有强势,还是小心翼翼地替他重新包扎了一遍。
她的声音也很生硬,最后别别扭扭地甩出一句话:“祁深,你千万别死了。”
可就是这句话,又不知哪里惹到了人。
祁深伸出手,再一次紧攥了她的手腕。
他并非刻意,实在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牵扯着他的思绪,他也太想要一个答案。
“你给我个准话,阿池…“他的眼睛执拗又痛苦,“是不是我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又被问一遍,反反复复,难以推拒。
应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乱如麻,他那眼神,像是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若说“是",只怕他眼底那点光怕是会立刻熄灭,下一刻保准能做出什么自裁的蠢事来。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祁深看起来也不像这么一人,可眼下种种都是……他不在乎自己的命,也对出去并不感兴趣,只想从她嘴里要一个答案。可她若说“不是”,那便是违背自己的心了。来到这个朝代,带给她痛苦回忆的人中,他能占到头一份,她并不想谈论什么原谅不原谅,不报复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也不想和他纠缠,可他从来了洛阳,一而再再而三地寻她麻烦,如今又为救她而受了伤,于她而言,何尝不是更大的"麻烦"呢…她不需要他这样,可他已经这样。
仇恩相加,可仇恩难抵……
就在她心神恍惚、进退两难的那一刻,祁深忽然倾身,覆上了她的唇。他一早就想亲她,终于让他得逞了,他又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越是犹豫,越代表她的态度。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一遍又一遍地自取其辱,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他知道阿池足够冷漠却足够心心软,他在利用她这一点,他没有别的办法留住她,只能把自己变得糟糕一点,可怜一点,悲惨一点,真死也行,只要她足够心硬。祁深的吻带着血腥气和灼人的温度,粗暴地碾过应池的唇瓣,是反复肆虐的吻,比起很多时候,都很热烈。
他也吮吸着她的唇瓣,攫取着她的呼吸,比起很多时候,也很熟练。应池向后躲闪着,她的一只手抵在他胸膛,推拒着,可任她另一只手如何按他手臂上的伤口,面前人仿若不知疼般,纹丝不动,她也不敢使劲再按。他疯了,她没疯,世事无常,总不善待清醒的那一个。“我想过要放过你的…“他在她唇齿间喘息着低语,声音破碎而滚烫,“你走了的时候,我想不再找你…可无数次的梦里,没有我的时候,我梦到你受欺负,我想过要给你自由的……但我做不到……”“没有……人欺负我,只有你…”
应池的声音断断续续,被他一松一紧的吻弄得像调.情,索性不再说话,等他发疯结束。
可他的吻却未停,甚至更加深入,仅留给她喘息的空荡,也被他抵着额头,蹭着鼻尖,喃喃质问:“明知道你是如此恨我,想我死,连我那未出世的孩子都想亲手杀死……你对我,也总是没有任何好脸色……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控制不住……阿池……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像是要把所有的压抑、痛苦和不甘都倾注在这个吻里,发了疯似的再次纠缠上来,不死不休。
应池狠下心来,用力一咬,想唤回他的理智来。她能用这种表现她决绝的方法,但不知为何,她却再做不出来虚与委蛇来,明明骗一下就或许能安抚他的,她却做不出来,她怕极了他的纠缠,没有任何希望都能这样逼她,若是有了零星的希望……不,她和他没有可能,她不会给他任何希望。
一股腥甜的味道立刻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祁深吃痛,却怕她更疼,他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她的下巴,要检查她唇上的伤口。应池用手背狠狠擦了下自己的嘴唇,恨恨地瞪着他:“祁深,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祁深重覆上她的唇,吮净她未擦净的唇角的血渍,又嗤笑一声:“讨厌?你已经更讨厌了,还能比这更什么?”
尽管常见她如此厌恶与愤恨的模样,心还是略有抽疼,不重,但像针扎似的,绵延不绝。
“应池,在你眼里,我不是早就烂到底了?”“所以你的讨厌和更讨厌,到底有什么区别?”“你告诉我有什么区别,我还用再熬多长时间,只要有期限,我都可以等……可你摆明了连希望都不肯给我,连骗都不愿意骗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阿池,对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应池也被带得有些崩溃:“那你想怎样,要和我一块死在这里吗?”她放下手,眼睛一闭:"好……那就一块死吧。”她不挣扎了,生摆脱不了纠缠,那就死吧。在这墓穴里,化成森森白骨:“你死在这里,但我一定要死在那个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