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一样来同文馆,却见馆内已是人满为患,还有不少身穿布衣的百姓。
“祝师姐,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呀?”
祝颂然讶异:“今日颜先生开坛授课,整个洛安城都知道,先生竟没告诉你吗?”
令颐瞪大了眼睛。
芳菲在一旁憋笑。
“姑娘,昨夜大公子就同您说了,您当时正专心啃那只炖猪脚,连头都没抬,所以没听见呢。”
令颐如遭雷击。
好像、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哎呀!”
她急得原地转圈:“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没听到呢!”
祝颂然和芳菲捂嘴笑了起来。
三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往讲堂去时,令颐忽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
她高高举起小手挥舞:“羡文师兄!”
年轻郎君正指挥杂役摆放蒲团,闻声回首。
此人面容俊逸,身姿挺拔,虽通身清贵气,却全然没有世家子弟的轻浮感。
笑起来时,剑眉下那双笑眼明亮如星。
学堂里,除了祝师姐,令颐最喜欢的便是宋嘉策,她的羡文师兄。
羡文师兄经常带他们这些小辈出去玩,跟他待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无聊。
宋嘉策挑眉道:“小令颐,怎么你哥哥来讲学,我在这里忙前忙后的,你倒悠闲?还不快来帮我一块干活?”
令颐粉唇微张:“啊?师兄还需要我干什么,我、我现在就干!”
说着她就要去搬旁边的矮几。
旁边一个学子笑道:“令姑娘别听你师兄胡说,他逗你呢,活儿都快干完了。”
宋嘉策故作委屈地叹气:“唉,现在连小令颐都不心疼师兄了。”
说着伸手揉了揉令颐的发顶,把她精心梳好的发髻都揉乱了几分。
令颐连忙护住头发:“师兄又拿我取笑!”
两人打闹了一阵,令颐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师兄,哥哥今日要讲什么?”
宋嘉策摸了摸下巴作沉思状。
“这个嘛……大概,讲某个贪吃小姑娘偷吃蜜饯的故事?”
“师兄!”令颐粉腮鼓起,作势要打他。
两人正胡闹着,却见祝颂然不知何时松开了令颐的手,微笑看着他们。
令颐眨了眨眼。
她总觉得,祝师姐和羡文师兄之间有种说不清的古怪。
在令颐眼里,羡文师兄待人接物温润如玉,谈吐又风趣,像是把浔之哥哥和伯聿阿兄糅合在了一起,所以她非常非常喜欢同羡文师兄相处。
可祝师姐和她恰恰相反。
平日里雷厉风行、快人快语的师姐,每每遇到羡文师兄,就会变得异常沉默。
有次令颐分明看见,羡文师兄不过递了杯茶,祝师姐便不自在低下了头,脸上泛起微红。
令颐想不明白。
莫非,因为羡文师兄是祝师姐最早带的学生?
毕竟,祝师姐教导晚辈一向以严厉著称,连一个错字都要罚抄百遍的。
这么想来,两人见面时拘谨些倒也正常。
令颐目前只能想到这种解释了。
一阵清越钟声传来,人群如潮水般向讲堂涌去。
宋嘉策道:“要开始了,我们快入席吧。”
说罢,他看了祝颂然一眼,祝颂然却径直拉着令颐走了,没有看他。
……
半个时辰后,书堂内座无虚席。
颜彻今日未着官服,只一袭月白镶青长袍加身,衬得他愈发温润清雅。
墨发垂至腰际,只在发尾系了根素色丝绦。
台前围满了慕名前来的人,熙熙攘攘的人群前,他手持书卷端坐在那里,说不出的沉稳静逸。
授课时,声如冷泉漱石,温柔得令人陶醉。
风华绝代,大抵便是这般模样。
“李生,若正于府衙当值,见儒子落井,当如何?”
御史府的李公子被点名,慌忙起身。
“回先生,当、当禀明上官。”
颜彻道:“差矣。”
“见孺子入井,首先要找救人方法。譬如手触烈火,岂会先思量是否该缩回?此乃良知当下呈现,若迟疑不决,便是失了本心。”
“譬如诸位日日读《论语》,可曾亲见乡野老农如何‘耦而耕’?可曾试过‘三月不知肉味’?”
台下众人齐声:“学生受教。”
祝颂然微微侧身,对身旁的令颐低声道:“颜先生最不喜空谈,常说‘知行合一’才是正道。”
“学而时习之,令颐可懂?”
令颐虽半懂不懂,却还是小鸡啄米点头。
她忽而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扯了扯师姐的袖子。
“就像令颐昨夜只顾啃肘子,今日便尝到‘不知而慌’的后果,这便是‘习’的教训!师姐,令颐说的对吗?”
祝颂然忍俊不禁。
“这倒奇了,我教你三日的文章总记不齐全,偏偏颜先生教的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令颐甜甜一笑,吐了吐舌头。
只要是哥哥说的话,教的事,她记得比经文还牢。
*
颜彻开始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