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应天城的宫墙染成了赭红色,
傍晚的风裹着尘土吹过大街,也未能消散一丝暑意。
皇城中,五军都督府的衙门前,禁军比往日多了两倍,
手按刀柄的模样比街上的百姓还紧张。
陆云逸刚来到这,门房就快步迎上来,压低声音道:
“陆大人,魏国公在中军都督府的书房等您。”
“带路。”
中军都督府的院落里,
几棵老槐树下落满了枯叶,没人来得及扫。
书房的窗开着,能看见里面堆着的军报,
徐辉祖正坐在桌前,手里捏着支朱笔,却没往文书上落,
桌角放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日京中发生的大事。
“魏国公。”
陆云逸踱步走了进来,声音轻却清晰。
徐辉祖抬头,放下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来了?坐,刚收到消息,城南桑地已经跌到一两四,
各方打斗不绝,京府的人根本不敢管。”
陆云逸坐下,接过徐辉祖递来的凉茶,抿了一口,脸色凝重:
“魏国公,正是因为这样,才来求魏国公帮忙。
下官已经跟开平王府、曹国公府说好,
他们出银子,市易司牵头,将这些扰乱京城的人通通收拾了。”
“哦?”徐辉祖面露诧异:
“怎么做?”
陆云逸笑了笑,没有直言:
“见招拆招,目前还没有定下,
但不论怎么反击,都需要海量的银子。”
徐辉祖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目光锐利:
“你要跟他们抢地?他们手里有江南大户支持,可不是好对付的。”
“魏国公放心,下官不会拿银子打水漂。”
“你有数就行,想要本公做什么?”
陆云逸表情凝重,沉声道:
“殿下,如今京中四处都是敌人,做事很不方便,能不能请中军都督府帮着遮掩一二。”
徐辉祖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行,我派人去市易司待命,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吩咐他,但事先说好,只能调一千军卒给你。”
“足够了。”陆云逸笑了起来,问道:
“魏国公有没有兴趣掺一手?若是能成,必然大赚特赚。”
这话戳中了徐辉祖的心思,
上次陆云逸他们趁地价低时入手,后来地价回升,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中军都督府当时没参与,徐辉祖还后悔了好一阵。
如今局势混乱,能稳赚一笔,还能帮朝廷稳局势,何乐而不为?
他当即点头:
“好!魏国公府出三十万两银子,
中军都督府也可调拨一些银子,不过若非危难关头,不可动用。”
陆云逸起身拱手:
“多谢魏国公,这段日子,
若是有其他都督府的人问起禁军调动,还请魏国公多遮掩。”
徐辉祖挥挥手:
“放心,只要你能成事,动静大一些也无妨。”
“多谢魏国公,下官告退。”
准备离开都督府的陆云逸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声,
“陆大人留步!”
回头一看,是左军都督府的佥事萧琦,穿着常服,快步走过来。
“萧佥事有事?”陆云逸停下脚步。
萧琦嘴唇嗫嚅,将声音压低,说道:
“陆大人,左军都督府的几位大人都在府里等着呢,想请您过去坐坐。”
陆云逸挑眉,他沉吟片刻,点头:
“好。”
左军都督府的正屋灯火通明,屋里摆着一张大圆桌,
舳舻侯朱寿正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眉头皱着。
李新坐在旁边,手里翻着本账册,脸色不太好看,
都督佥事陈春拿着一本文书,纹丝不动,
在不远处,东平侯韩勋站在地图前,背对着众人。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
一眼就看到了迈步走近的陆云逸,笑着迎了上来:
“云逸啊,快坐,刚泡的好茶。”
陆云逸扫视一圈,见左军都督府众人齐聚一堂,有些诧异,
他坐了下来,茶杯端起却没有喝,淡淡道:
“几位大人找下官何事?”
朱寿叹了口气,把玉扳指往桌上一放:
“云逸啊,这次找你来,的确是有事相商。”
说罢,他叹了口气,问道:
“京中这般萎靡景象,市易司准备如何应对?
不瞒你说左军都督府在城外有一些屯田,
如今地价已经跌没了七成,
都督府账面的浮财一下子没了一大半,这可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就算是看不惯陆云逸的李新也叹息一声:
“可不是嘛,我府里有三百亩地在城西,
前儿还能卖六十两一亩,今儿就跌到十两,再跌下去,就得白送了!
陆大人,陛下召你进京,
又给你安了个司正的官职,你总该有些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