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明抬起头，眼眶红肿，哽咽了一下：“林老师……其实……雪梅……特别喜欢您上的历史课，真的。”
“她……她这两天就在兴奋地准备那个给皇帝颁奖的作业……”
这话让林啸心头一沉。
“她说……”
冯文明的声音更低了些，看着韦雪梅：“说这个想法……是她爸……她爸爸帮她一起琢磨的。前些天……对，就是前几天，她爸下班还跟她讨论了好久历史上哪个皇帝最劳模、最影帝来着……他爸爸，还给她买了一本帝王全传！”
“………她爸还说……雍正帝虽然刻薄寡恩，但那份勤政确实少有，朱元璋也不错，就是罚太重……”冯文明说不下去了，用手背用力抹了下眼睛。
林啸一时语塞，完全没想到，他上节课的普普通通的课程安排，竟然在此刻对一个普通人，也有影响。他眼前仿佛浮现对历史充满好奇的韦雪梅，以及那个笑容和蔼、会陪女儿讨论古代帝王成败得失的父亲那张未曾谋面却已令人心痛的父亲的脸庞，此刻与课堂作业、与皇帝颁奖这几个轻快的字眼残酷地重叠在一起。
自己那充满启发性甚至带点趣味的课堂活动，竟成了连接雪梅与她父亲共同创造的、带着温度的最后一段珍贵记忆？
这份沉甸甸的喜欢，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喉咙发紧，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一堂课，能承载一个学生最后的、如此珍贵的家庭印记和情感寄托。大明金陵，皇宫之中，深夜马皇后也没有睡，静静坐在内室窗边，手边的参汤已经凉透。
她透过天幕，看到那寂静灵堂外沉默抽噎的女孩。
朱元璋在一旁踱步，眉头紧锁，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马秀英眼眶泛红，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用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
“重八，莫说是后世，便是在我大明，这骤然失了爹娘的孩子，哪个不是天塌了？她这年纪，就要承受这些………”
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母性和无力感，这后世看似富足安乐，可人生无常、生离死别的痛楚，竞是如此相通。
“唉……世事无常！让咱有些意外的是，林啸他们学校的校长，老师……是真的能关心每一个学生，他们真是把每一个学生，都当储君培养……”
能够意外看到林啸普通老师面对多样学生生活的一角，尤其遇到这种古今相通的事情，朱元璋，也感慨颇深。
林啸普通生活的一角，似乎也在提示着他们，林啸的后世是真实的，而林啸当这个老师的责任和其他事务，以及各种被动的经历……和他们处于同一片天空，每一个人，都活在当下。
而那些沉重的历史，太子、皇帝、土地兼并，在生活的真实引力之下，又显得特别苍白，无用，一场意外，足以改变一个人或者一个王朝的命运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