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围内流传,或许还能压制下去。
但如今,这恶毒的谣言已然在京城百姓和数万举子中传开,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洪承畴深知,为君者,有时可以不在乎少数官员的诋毁,但却绝不能忽视底层百姓的汹汹舆论!
因为民心向背,乃是统治的根基!
这也是为什么朱慈烺当初力排众议,非要创立《大明日报,目的就是为了引导舆论,掌控话语权。
一旦舆论失控,形成巨大的民意压力,即便是君王,有时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历史上被流言逼死的忠臣良将还少吗?
想到那种可怕的后果,洪承畴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朱慈烺听完李若琏的禀报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再是觉得可笑,而是感到一阵棘手和头疼。
他忍不住抬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烦躁。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件原本看似简单的治安事件,竟然会像滚雪球一般,演变成如此复杂和棘手的政治风波,甚至可能将他寄予厚望的未来阁臣卷入其中。
就在朱慈烺深吸一口气,思考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舆论危机时,马宝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暖阁门口,他的脸上带着更加急切的神情。
不等马宝开口,朱慈烺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怎么?又是锦衣卫?这次又有什么‘好消息’?一并说来!”
马宝被太子语气中的不悦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回太子爷,这次来的不是锦衣卫,是是内阁首辅薛国观薛阁老,说是有极其紧要之事,必须立刻面见殿下。”
“薛国观?”
朱慈烺闻言,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此刻心绪烦乱,实在不想再见任何人,尤其是薛国观这样的重臣。
但他转念一想,薛国观此时前来,十有八九就是为了眼下这桩愈演愈烈的流言风波。
作为内阁首辅,京城出现如此关乎朝廷重臣声誉、乃至可能影响科举公正和边疆稳定的大事,他不可能不闻不问。
想到这里,朱慈烺纵然心中不愿,也只得挥了挥手,对马宝说道:
“罢了,宣他进来吧。”
“奴婢遵命。”
马宝如蒙大赦,赶忙退出去传旨。
在这短暂的等待间隙,暖阁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洪承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简直是面如死灰,毫无血色。
薛国观的到来,无疑意味着事态已经严重到了需要内阁首辅亲自出面干预的程度!
这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百倍!
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走到朱慈烺面前,撩起袍角竟是要跪下去,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太子殿下!臣臣冤枉啊!臣对天发誓,绝无此事!这完全是奸人构陷,流言杀人!请殿下殿下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朱慈烺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一叹,起身虚扶了一下,语气坚定地安慰道:
“洪爱卿起来!本宫信你!此事本宫心中有数,定不会让忠臣蒙受不白之冤,你且宽心,待本宫问明情况,再作区处。”
听到太子殿下再次斩钉截铁地表示信任,洪承畴心中稍感安慰。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重新坐回椅子上,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没过多久,一阵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内阁首辅薛国观的身影出现在暖阁门口。
他今日未穿正式的朝服,只着一身深紫色的常服,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和忧色。
显然他是得知消息后,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进入暖阁,薛国观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朱慈烺、李若琏,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洪承畴身上,眼神复杂地停顿了一瞬。
随即整理衣冠,向朱慈烺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老臣薛国观,参见太子殿下!”
“薛阁老不必多礼,看座。”
朱慈烺摆了摆手,示意马宝搬来座椅,然后直接问道,
“薛阁老此时匆匆而来,想必是为了市井间关于洪爱卿的那些流言蜚语吧?”
薛国观缓缓坐下,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明鉴,老臣正是为此事而来,此事如今在京城已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他说着,目光再次转向洪承畴,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审问的意味,沉声问道:
“洪大人,在场没有外人,老夫便开门见山了,你且如实告诉老夫,市井所传你收受女真贿赂、泄露考题之事,究竟是真是假?你可有做过?”
洪承畴听到这直接的质问,如同被针刺一般,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说不尽的冤屈,随后声音嘶哑地辩白道:
“薛阁老!怎么连您也怀疑下官?下官蒙陛下信重,委以辽东重任,虽不敢说鞠躬尽瘁,但也从未敢有丝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