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京兆韦氏族内诸务,亦不承其族内产业纠葛。唯愿小两口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清净日子,相扶相持,同心同德。”
韦贲和段氏脸上喜色瞬间凝固,她们满脸错愕与不解,就连韦儇捻须的手也顿住,眉头微不可察蹙起。自立门户在世家大族中,往往意味着资源的分散,还有可能被视为离心离德之举。
尤其韦皋这才刚刚崭露头角,正是需要京兆韦氏全力支持之时,此时提出分家自立门户,这明显不符合家族利益。
韦儇在听闻李治这附加条件时,他率先反应过来,自然也意识到此举是深谋远虑的保全之策。刚才李治已经明确说过,崔清婉性子向来柔弱,不喜纷争,不擅周旋。
若是崔清婉嫁入京兆韦氏这样的大家族,面对错综复杂的族亲关系和利益纠葛,以她柔软性子极易陷入被动乃至受委屈。
韦皋性情又注定他不会在家族内部琐事上过多纠缠,强行融入反可能激化矛盾,那么只有分家自立门户才是最好出路。
自立门户看似剥离家族的庇护,实则斩断无数潜在的纷扰,至少能为这小两口创造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这是李治作为母亲为女儿的未来筑起一道无形屏障。
韦儇想通此节心中豁然开朗,他短暂的沉默后朗声笑道:“夫人思虑周全,用心良苦!此愿合情合理,有何不可?”
韦贲和段氏一脸懵逼看着韦儇。
韦儇转向还在懵懂状态的韦贲和段氏,他若有所指提醒道:“贲弟,弟妹!皋儿在家中排行第三,在郿城公房同辈男丁中序齿第二十三。待其成家,分门别户,自立门户,此乃常理,亦是古礼!既不违祖宗家法,更显其顶门立户之担当,有何不妥?”
这番话点明韦皋在家族中的地位,反正他既非嫡长且又排序靠后,巧妙把这自立门户的要求,转化为符合礼法和彰显担当的正途,瞬间化解韦贲夫妇心中的疙瘩。
韦贲和段氏对于韦儇素来信服,此刻听到兄长如此解释,联想到又是秦国公府的嫡长女下嫁,条件仅仅是分家而已,这简直是天大的便宜,巨大的喜悦重新涌上心头。
在这种情况下,韦贲连忙点头如捣蒜说道:“皋儿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自立门户,正该如此。”旁边的段氏跟着连声附和:“还请夫人放心,只要这两个孩子过得好,我们做父母的绝无二话。”韦皋在父母和长辈们的眼神暗示下,他上前一步对着李治深深一揖,声音沉稳有力说道:“夫人爱女之心,天地可鉴,小子感佩于心。”
“我愿在此立誓,若蒙夫人不弃,许配良缘,他日成婚,必当谨遵夫人所愿,自立门户,竭尽所能,使令爱远离族务纷扰,得享清净安宁,护其一世周全喜乐,绝不负夫人今日之托。”
李冶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年郎,她内心情不自禁暗道:“此子傲在骨,诚在心,重诺如山,我把婉儿托付于他,或许真能得偿所愿。”
在这一刻,李冶脸上终于露出真正舒心而满意的笑容,她对着韦家众人颔首道:“诸位皆是深明大义,妾身感激不尽。”
李冶拉起身边早已羞得抬不起头的崔清婉的手,她喜开颜笑说道:“如此我们两家这姻缘,便算初步定下了。后续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诸礼,自有礼官操持,还需两家细细商议才是。”韦贲和段氏微微点头说道:“夫人所言极是,一切但凭夫人安排。”
这桩姻缘初步谈妥以后,厅堂内顿时充满喜气洋洋的欢乐氛围。
李治拜访圆满达成目的,她也不再继续多留,于是婉拒韦家热情挽留的午宴,带着崔清婉起身告辞。韦家众人亲自将这对尊贵的母女送至大门外,看着她们登上华丽马车缓缓驶离。
车厢内崔清婉依偎在李冶身侧,方才在韦府的紧张与羞涩渐渐褪去,心头已被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充盈。然而自家母亲提出的那个自立门户的条件,却如小小的谜团萦绕在她心头。
崔清婉抬起清澈的眼眸,望向李治依旧带着淡淡笑意的侧脸,她忍不住轻声问道:“母亲,您为何单单提出要分家自立门户呢?婉儿其实并不怕融入韦氏宗族,他们看着都挺和善的。”
李冶一脸温柔注视着崔清婉,她眼底充满怜爱与洞悉世情的智慧,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软说道:“婉儿,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和善呢?”
“京兆韦氏是个累世簪缨的世家大族,好似枝蔓丛生的大树,其下根系纠缠之处,岂是外人能够一眼看清?”
“族中亲眷,有远有近,有贤有愚。人情往来,利益交割,攀附请托,家长里短……这些看似琐碎的族务人情,就像无形的蛛网层层叠叠。”
“你这性子向来柔善,不喜争执,更不善于拒绝。若嫁过去,身为新妇,面对各房叔伯婶娘、兄弟姐妹,乃至远亲近邻的请托、攀附、乃至无端刁难,你当如何自处?是硬起心肠回绝,伤了情面?还是勉力应承,委屈自己?”
崔清婉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她还以为嫁过去最多孝敬公婆和相夫教子,殊不知这人情往来才是最累的。李冶见到女儿渐渐明悟的表情,她语重心长继续道:“韦皋这孩子母亲算是看出来了,骨子里有股孤傲之气,此乃成大事之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