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阿史那承庆微微垂首平静说道:“微臣此行不负陛下期望,阿史那罗终究是明事理之人,臣以同族之身陈说利害,助其看清前路,他已经放下心中复国执念。”
姜天骄毫不吝啬夸赞道:“司徒果然是洞察人心,此番劝谏,消弭隐患于无形,功莫大焉,朕心甚慰。“陛下真是谬赞了。”
阿史那承庆再次躬身,当他抬起头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探询:“只是微臣尚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斗胆解惑。”
“哦?”
姜天骄眉梢微挑示意他说下去。
阿史那承庆沉默片刻开口说道:“阿史那罗初至洛阳,陛下何以能够一眼窥破他心底深处的复国执念?”
这个问题显然在阿史那承庆心中盘旋多时,他自认为阅人无数,更因同族对阿史那罗的过往有深入了解,依旧未能第一时间洞悉其最深的执念。
反观姜天骄仅仅在含元殿初次正式接见,他便已看穿阿史那罗的复国执念。
对于阿史那承庆的疑惑,姜天骄毫不保留解释道:“阿史那罗是阿史那施的儿子,其父本为末代突厥可汗之一,在回纥汗国灭亡后,按常理来说血仇得报,他应该如释重负才对。”
“仇恨如火,炽烈灼人,燃尽即灭。报得大仇者,眼中当有释然,有疲惫,甚至有空茫,如同大火燎原后的余烬与焦土。”
“可朕在这含元殿初见他时,朕所看到的不是大仇得报后的余烬空茫,也不是新附都督应有的谨慎或对富贵的渴望,那双眼底深处还燃烧着更加强烈的未竞执念。”
“在那一刻,朕便想明白了,阿史那施兵败身死,壮志未酬,可他到死仍是突厥可汗,亦是末代突厥可汗之一。”
“父仇可报,此恨易消。然其父未竟之业,才是他眼中那簇不灭之火的真正源头。此火不熄,终成燎原之患,朕岂能容它?”
阿史那承庆怔怔站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他这才意识到姜天骄究竟有那么可怕,不用通过言语刺探,也不用依靠情报分析,仅仅是那短暂目光相接的一瞬,便已看穿阿史那罗的未竞执念,这份对人心的洞彻,已近乎妖。
“陛下明察秋毫,微臣心悦诚服!”
阿史那承庆深深拜伏下去,他声音带着由衷的敬畏。
若非姜天骄提前洞察点醒,让他以同族身份前去劝谏,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