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栋梁蔫头耷脑地扛着铁锹,一步三回头地朝着鱼塘的另一头挪了过去。
他离得远远的,找了个地方开始挖土,可心思却压根没在活儿上。
耳朵支棱着,眼睛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刘英子那边瞟。
太阳渐渐升高,工地上热气蒸腾,汉子们都光着膀子,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往下淌,号子声此起彼伏。
只有刘英子那块地方,显得格外安静。
李栋梁看见,刘英子笨拙地挥舞着那把对她来说有些沉重的铁锹,没挖几下,就停了下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拿着草帽扇风,小嘴撅得老高。
那娇弱的模样,让李栋梁的心都揪紧了。
多可怜啊,一个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哪干过这种活儿?建业哥也真是的,心咋就这么硬呢?
他又看见刘英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揉着自己的胳膊,肩膀一抽一抽的。
李栋梁心里的天平瞬间就倾斜了,他手里的铁锹一顿,脚下又开始不自觉地想往那边挪。
可他刚一抬眼,就精准地捕捉到了李建业的身影。
李建业并没有盯着他,只是在工地上不紧不慢地溜达着,偶尔指点一下别人怎么干活,但李栋梁就是觉得,建业哥的余光,就跟长了钩子似的,一直挂在他身上。
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刚提起来的勇气瞬间泄了个干净。
他长叹一口气,只能狠狠一锹铲进土里,把那股子心疼和焦躁,都发泄在了这片黄土地上。
另一边,被李建业划定在“小单间”里的兄妹俩,早就没了刚开始的雄心壮志。
“哎哟……哎哟喂……不行了不行了,累死我了!”
刘英子把铁锹往地上一扔,整个人跟没长骨头似的瘫坐在土堆上,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哼哼唧唧地抱怨。
“哥,我干不动了,这活儿是人干的吗?你看我这手,都要起泡了!”
她把一双白嫩的手伸到刘勇面前,上面只有些红印子,可她那表情,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勇比她好不到哪儿去,也是一身的臭汗,正撑着铁锹大口喘气。
听到妹妹的抱怨,他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喊啥?就你累?我不是人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烦躁地嚷嚷,“咱干这活儿是奔着挣钱来的,现在跟我装什么娇小姐?赶紧起来干活,干不完咱俩一分钱都拿不到!”
“我不管!我就是干不动了!”刘英子耍起了无赖,“你是个大男人,力气比我大,你就不能多干点?把我那份也干了呗?”
“我呸!”刘勇一口唾沫啐在地上,“你想得美,让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刘英子你脑子让驴踢了?我告诉你,少来这套!”
他顿了顿,斜着眼睛,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有本事,你别冲我喊啊,你去把那个李栋梁喊过来帮你干啊,你看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只要你勾勾手指头,他还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给你当牛做马?”
刘英子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当然知道李栋梁对自己有意思,可刚才李建业那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李栋梁要是敢过来,他自己那块钱也得泡汤。
可让她就这么放弃,她又不甘心。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
她不跟刘勇吵了,只是默默地站起来,重新拿起铁锹,但那动作,却比之前还要慢上三分。
每挖一小会儿,她就要停下来,用袖子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然后楚楚可怜地望向李栋梁的方向,眼眶红红的,嘴唇紧紧地咬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倔强不肯认输的模样。
这副样子,果然比直接求助更让李栋梁抓心挠肝。
可惜,不管她怎么表演,李栋梁在接收到数次来自李建业方向的“死亡凝视”后,终究是没敢越雷池一步。
眼看着指望不上李栋梁,刘勇也累得跟死狗一样,他眼珠子一转,也动起了歪脑筋。
“妈的,跟他玩真的,老子不成傻子了?”
刘勇低声咒骂了一句,手上的活儿开始变了样。
李建业要求的是往下挖半米深,他干脆就不往下挖了,专门铲那些表层的浮土,从这边铲到那边,再从那边堆到这边,来回折腾。
这么一来,既省力气,又能让那片区域看起来坑坑洼洼的,好像真的被深挖过一样。
他一边干,一边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得意,还抽空指导他妹妹:“英子,别傻乎乎地往下使劲了,学我这样,把土弄乱就行,糊弄糊弄得了,他还能拿尺子一寸一寸量不成?”
刘英子一看,顿时觉得她哥这主意不错,也有样学样地开始“滥竽充数”。
兄妹俩一个和稀泥,一个瞎搅合,倒也“干”得热火朝天。
时间就在这磨洋工中悄然流逝。
西边的太阳收起了最后的光芒,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回家喽——!”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工地上的人们都陆陆续续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扛着工具,说说笑笑地走向李建业那边。
李建业坐在一块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