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没吃过肉了?
记不清了。
他们只知道,如果能好好吃上一顿,哪怕是现在拉去砍头,好像也值了。
美好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下午,惨剧到来。
一个姓李的中年汉子,因为连日劳累加上营养不良,实在干不动,坐在地上休息了会。
黑狗的鞭子可不讲理。
“啪!”
一鞭子抽得极狠,正中后心。
李叔闷哼一声,扑倒在煤堆里,镐头摔出老远。
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黑狗又狠狠踹了他心口两脚,骂骂咧咧走远了。
没人敢去扶,也没人敢说话。
直到下工的哨声响起,人们才发现,倒在地上的李叔已经烧得满脸潮红,嘴里说着听不懂的呓语,全身滚烫。
阿炳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知道,他一直等的时机到了!
在所有人注视下,径直走向黑狗。
“噗通!”
阿炳双膝一软,跪在黑狗面前的泥水里,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狗爷!狗爷开恩!求您赏一颗退烧药吧!”
“李叔他发高烧,快不行了!再烧下去,人就没了啊!求您了!”
黑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鞭梢挑起阿炳的下巴
“哟?还会求人了?他不行了,关我屁事?”
“熬不过去,就死呗!怎么?还想跟爷爷要药?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一口痰吐到阿炳脸上。
“滚!别他妈在这碍眼!”
阿炳没有动,任由痰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在他身后,白天刚被阿炳投喂过的狼崽子们,眼里凶光毕露!
他们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炳,看着远处生死不知的李叔,听着黑狗不把人当人的话。
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挤压再挤压。
五六只原本匍匐的野狗,悄悄亮出了獠牙。
回到窝棚,阿炳把李叔安置在角落,拿了块破布浸了冷水,一遍遍给他擦拭身体,试图物理降温。
做完,他起身,挨个走到那些人面前。
“晚上,别人睡了之后,废料堆集合,有事要说。”
不得不说,阿炳看人的眼光是好的,当然,仅限于男人。
他们点了点头,全都答应下来。
毕竟白天吃了阿炳的腊肉,受了别人的恩,就得报,这个道理,他们懂。
夜,再次深了。
废料堆边上。
九道身影,聚集在一起。
阿炳站在他们中间,环视一圈。
他连开场白都没有,直接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问题。”
“你们想活,还是想死?”
月光惨白,照着一张张被绝望侵蚀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
没人回话,只有远处山风吹过矿洞时发出的呜呜声。
活?谁不想活?
可在这里,活这个字,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死?他们每天都在向死亡靠近,他们甚至都想过,死是不是就解脱了。
可真当选择摆在面前,求生的本能又让他们狠不下心。
见众人沉默,阿炳身后站着的陈时往前一步,
年轻的脸上是压不住的戾气,
“都哑巴啦?这么半死不活地耗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每天像狗一样被使唤,吃猪食,挨毒打!迟早也是个死!”
“老子宁愿站着死,也不想跪着被他们活活熬死!”
他的话,扎在所有人的心窝上,有几个汉子的手攥成拳头,青筋直冒。
“小陈话说得糙,理不糙。”老杨接话,
他是矿里的老人了,新来的人,大部分都受过他的恩惠,年轻人对他都比较尊重,话里的分量也更重。
“后生们,咱们已经被逼上绝路,只剩烂命一条。”
“烂在这里,是死!跟着阿炳拼一把,九死一生。”
“但是,好歹也有个‘生’字在里头,不是吗?”
一热一冷,一推一拉。
人群开始骚动。
黑黑的眸子里,反复拉扯的火苗,有了燎原之势。
“炳哥,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没错!跟他们拼了!”
“算我一个!”
一个接一个表态,这把火,成了!
最后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没表态,反而退了一步
“可是他们有枪啊,被发现了,会被打死的。”
所有人看着他,火有熄灭的苗头。
阿炳没生气,怕死嘛,人之常情。
世界上谁不怕死?有勇敢的人就有懦弱的人,说不清谁对谁错,他不怪他。
“你怕,就对了。”
“不怕死的,那是傻子。路是自己选的,我不逼你。”
他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我就当你今晚没来过。”
那人如蒙大赦,带着几分羞愧消失在黑暗中。
阿炳的举动,让剩下的人反而更踏实了。
不强迫,证明他有底气。
“炳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