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这样挑刺的客人,退见了算他倒霉,但一锭银子落在手心,小伙计立马喜笑颜开,使唤得团团转也乐颠颠的。
新买来的浴桶倒进热水,沈纤慈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头仰在桶沿上,一头乌黑水滑的秀发垂下,她盯着屋顶,轻轻叹了口气。连她自己也觉察到,最近她叹气的次数比往日要多得多,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困扰的事情没解决,陈了叹气,还能做些什么呢,人在无可奈何时,似乎也只能叹气了。沈纤慈转过身,缎子般的乌发滑到肩头,她垂眸去看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瞧了片刻,疑心自己的手变粗糙了,上面居然有不知何时划破的伤口,她烦恼地磕了磕桶沿,情情爱爱果然害人不浅,以往被绣花针扎一下,她都得包扎仔细,不疼上个两三天绝不罢休,可如今她连手上的伤口是什么时候划破的都不知道。
沈纤慈让红缨把她们出京时带的行李拿过来,那些香膏凝露也都带了不少,只是这些天各处奔波,竟然始终没空闲去用,此时拿出来挨着涂涂抹抹,如一顿收拾。
翌日一早,沈纤慈睡醒起身,推开窗子望出去,但见日光柔和明丽,碧空宛如水洗过一般清亮,她深吸一口气,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梳理发丝。这头乌发向来不是很听她的话,在滑落无数次后,沈纤慈看了眼红缨头上挽起的发髻,连提都没提,直接让她去找个会梳头的丫鬟过来。红缨刚出门,很快又走了进来,“姑娘,裴公子来了。”沈纤慈眉眼微动,“他来关我什么事,我跟他有什么关系。”红缨还当姑娘听了会高兴呢,谁知竟是不太乐意的样子,“邦.………“让他等着吧。"沈纤慈道。
红缨虽然看到裴公子在楼下坐着,但也不见他往楼上走,一时拿不准裴公子到底是不是来找姑娘的。
少顷,沈纤慈催问道:“梳头的丫鬟怎么还没来?”红缨道:“我去问问那伙计。”
那伙计也犯难,会梳头的婆子是不少,但这位年纪太大的不要,手不干净的不要,身上有味的不要,长得难看的也不要,费了一番周折,终于寻到一个满足要求的梳头丫鬟,他赶忙把人领了上去。沈纤慈见那丫鬟十八九岁的模样,生得也清秀,最要紧的是一双手看着干净,指甲都修剪过,她看过之后便点了头。那丫鬟洗过手,走到沈纤慈身后拿起梳子梳理她的长发,笑道:“姑娘人生得美,这头青丝也养护得极好,能给姑娘梳头,真是我的福气。”沈纤慈透过镜子瞧了瞧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干这行几年了?”那丫鬟慢慢梳理着发丝道:“有三四年了。”沈纤慈扭过身子,把那头乌发拢到身前,凝眸打量起这个丫鬟。那丫鬟笑道:“姑娘怎么转过身来了,这样怎么梳头?”“你说你干了三四年了,怎么连梳头都不会?“梳发应是从发梢开始一段一段向上梳理,最忌讳从头顶往下生拉硬拽,扯伤头皮,这丫头一上手就犯了忌讳,真要干个三四年还这样,这人得笨成什么样。那丫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手艺不精,让姑娘见笑了。”沈纤慈乜斜着她道:“谎话连篇,你若是常年给人梳头,身上多多少少会带点抹发头油的气味,但你身上却什么香气都没有。”那丫鬟笑容有点勉强僵硬,“不是姑娘说要找身上没味儿的吗?”“可我现在又不想用你了。“沈纤慈说得理所当然,往外唤道,“红一一”那丫鬟突然拔下一根簪子朝她刺来,“这可由不得你。”沈纤慈瞳孔一缩,猛地往侧边躲闪,忽听房门撞开,眼前银光一闪,耳边响起一声尖叫。
那丫鬟的手腕被飞来的匕首钉在妆台上,鲜血顺着手臂染红整只袖子,脸色惨白,几乎昏厥过去。
裴述走到那丫鬟跟前,把匕首取了下去,对拾方道:“找个大夫给她止住血,别让人死了。”
“是。“拾方把人带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纤慈惊魂甫定,指着自个儿问道,“刚才那丫鬟是来刺杀我的?”
裴述不得不佩服她的心大,到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我?"沈纤慈葱根似的手指轻点着脸颊,“难不成是因为我嫌弃她不会梳头?”
裴述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沈纤慈撇了下嘴,“那你说是怎么回事。”“你就没想过是因为你太招人恨了吗?"裴述道。这是什么理由,沈纤慈难以置信道:“我招人恨,我做什么招人恨了?”沈大小姐便是什么都不做,往那一站,也足够招人恨了,更何况她还不是个安生性子。
裴述正要开口,沈纤慈抬手道:“你等等,让我想想。”沈纤慈兀自思忖,时不时抬眼看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气得手直打哆嗦,指着他的鼻子道:“我说你怎么好心来找我,原来你竟是拿我当诱饵!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