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七十二章
经过一场混战，衙门里到处杂乱不堪，陈老夫人又病倒在床，各处都少不了人手，府里的仆役忙得脚不沾地，里外乱转。眼见这般情形，沈纤慈一面吩咐人去找大夫，一面让人把柴立扶去客房，她一路跟过去，坐在旁边,盯着柴立肩上的箭支瞅个不停。柴立忍着痛，额头冒出冷汗，又被人当猴似的一直盯着瞧，不由得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真是奇怪,你肩上的这支箭是哪儿来的？“沈纤慈道。还能是哪儿来的，当然是被人暗算的，难不成是他自己插上去的，柴立绷着脸道：“姑娘要寻乐子，大可以往别处寻去。”沈纤慈撇撇嘴，看在他受伤在身的份上，没跟他计较，她踱着步子，抬手碰了碰箭支，道：“我是说那群贼匪用得多是棍棒镰刀之类的器物，没几样拿得出手的趁手兵器，哪来的弓箭啊。”
柴立被她那轻巧一拨，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听完她口中所言，略微一怔，皱眉道：“此箭从暗处射来，应是教匪余孽所为。”这倒说得通了，沈纤慈点点头，又问：“你们抓到人了么，那裴一一”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她厥起嘴，在屋里来回走动，看向柴立道，“问你话呢，那伙人可都抓到了？”
如此颐指气使的口气，柴立摁住肩膀，沉脸道：“无可奉告。”沈纤慈还真不稀罕听他的，招招手让红缨去外头瞧瞧情况，转过头来，负手摇头道：“你这人的脾气真得改改，说话不中听也就罢了，还黑着一张脸，哪个上司乐意见到这样的下属，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有晋升机会，给谁不好，为何非要给你。”
沈纤慈这话倒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
不提别的，人家好歹是提着性命跟她来的，而今肩上又中了一箭，血也流了，罪也受了，纵然有冒犯之处，也尽可包容忍让。搁以往沈大小姐未必能如此体谅人，皆因她也吃了苦，受了罪，手也痛，脚也痛，浑身像在泥地里摔打过，到末了还要被人嫌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一下可不就感同身受了。
柴立不意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那种长辈训诫小辈的话语由她说来分外古怪别扭，但也勉强算是关切之语，他松开眉心，“姑娘只知教训别人，自个儿怎么不改改。”
“你能跟我比？"沈纤慈瞪了他一眼，这个人想什么呢，“我一不当官，二不行商，更没有有求于人之处，我用得着看谁的脸色？”只除了那个混蛋，沈纤慈暗骂了一句，旋即轻轻一叹，支着下巴望向外面，兀自出了会儿神。
她忽然安静下来，柴立倒有些不自在，他向来不耐烦跟姑娘家打交道，此刻倒不知说些什么，瞧了眼她欺霜赛雪的手腕，急忙移开了眼。恰巧护卫领了大夫过来，拔箭上药，忙活了好一阵子，幸而箭上无毒，且未伤到要害，伤势不算严重。
沈纤慈在外面等了片刻，待里面包扎好了才进屋，询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把箭拔出来就没事了。"大夫擦着汗道。闻言，沈纤慈走到桌前，瞧了瞧拔出来的一截断箭，箭镞尖锐，箭身更为细短，并非寻常箭矢，而是一支弩箭。
要不是那上头血淋淋的，她还想拿起来看看，正当她左看右看之际，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走进屋来。
沈纤慈当即转过身去，脸也冷了下来。
“柴兄的伤势可还好？”
沈纤慈踢了一下椅子，他难道看不到她。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养几日就好了。"柴立除了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倒没有其他不妥，到底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拔箭时竟是一声未吭，寻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硬是咬牙忍了下来。
大夫收拾着药箱，忙道：“大人切不可轻忽怠慢，还要好生调养才是，除了每日更换伤药，这几天汤药也不能断。”裴述走至桌边，修长的手指压住纸张，低头去看大夫新开的药方，与大夫斟酌了几处剂量，又同柴立谈及外间诸事料理情况。沈纤慈被晾在一旁，对着椅子踢了又踢，心里似火烧，似爪挠，饶是她摆得脸再臭，踢得声音再响，也没换回他一丝注目。大夫忙背起药匣子，绕道走了，期间又有丁崇义等人来向裴述回禀事情，来来往往，总有来不完的人，说不完的事。沈纤慈干杵在屋里，进来的人跟看西洋景似的忍不住瞧她一眼。她心里厌烦透顶，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都赶出去，有这些人在，他的目光似乎总也落不到她身上，这些事当真有那么重要么。她抿着嘴，怔怔地盯着墙面。
一时陈信芳派人传话，请裴述过去叙话。
传话人匆匆而去，裴述行至桌边，驻足道：“你的脚不疼么？”沈纤慈瞬间抬头，下一瞬，她又赶紧低下头，把眼眶里的泪珠挤掉，冷冷道：“我好得很。”
裴述道：“你不休息，旁人还要休息。”
“我……你……“等了一晚上竞等来这么句话，沈纤慈甩头就走，走到门边，又气不过地转身奔回来，把屋里那些茶壶茶杯，瓷瓶纸笔，一股脑儿地朝他掷去，喘了口气骂道，“裴述，你这个混蛋！”霹雳乓哪扔了个遍才扭头跑出去。
沈纤慈愤恨交加，反而将那些软弱情绪统统压了下去，她这会儿只想把裴述绑到柱子上，抽他个百八十鞭。
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