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后,芬尼安便坐在床边擦自己的头发,边擦边把自己的不满意给说出来:“这个枢机祝圣仪式太潦草了吧?”芬尼安替舒栎感觉不值,“居然一口气拔擢八名枢机,这是什么离谱的事情?”
早在四年前,芬尼安就因为错过舒栎的主教祝圣仪式,而耿耿于怀很久。当时,舒栎就说他只是过去陪跑,顺便搞点种子代购,路途遥远就不带着芬尼安过去了。
再来,那时候萨伏伊牧区还在免费经营冬令营,要照顾一群孩子,芬尼安被迫留守。
这次好不容易赶趟成功,芬尼安还想着看舒栎在大典上被众星捧月的场景,结果听说他的名字居然只是在八个准枢机的最下面。“这里面特别好笑的是,"芬尼安咬牙切齿,“其中两名准枢机还是来自黑死病蔓延的赛尔蒙公国!抛下水深火热的信徒,逃生到大都会的主教,而被钦点的理由是他们在王都为赛尔蒙公国祈福了一年多?”芬尼安真是被气笑了。
“我们主教可是这两年来都是想办法筹资送粮,为了治黑死病,甚至亲身上场。”
本来这些年,芬尼安因为舒栎的关系,还想着要不要跟着加入教会当个神父,协助舒栎经营管理教会。
可一想到自己在为这些人努力,他就为自己感到不值,更为舒栎感到不值。“真是不公平!”
芬尼安忿忿不平。
倒是莱斯利平淡道:“教皇的祝圣仪式不过是虚礼。”老实说,他也看不上教皇的祝圣仪式。
“我听雨果主教说,阿利斯主教在大都会风头过盛,过于瞩目,对整个教廷和教皇来说,都不是叫人高兴的存在。他故意通过拔擢另外七人来打压阿利斯主教,无非是想看阿利斯主教感到难堪或者气愤罢了。”芬尼安倒是觉得,舒栎肯定会很高兴还有七个人陪他走过那万众瞩目的一条红毯。
他盘坐在床边,认真细想这个画面,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们家的主教真是不争气啊!
莱斯利淡淡说道:“正因为有七个名字排在前面,才算给他挡住了风头。要是只拔擢一个枢机,很可能激起派系的联盟对冲。”他顿了顿,继续分析:“现在教廷内部大致分两派:一派是教皇党派,成员年纪偏大,快八十岁;另一派是宗主教党派,年龄偏轻,五十岁左右,是教廷二把手。如果单独拔擢阿利斯主教,他就容易成为某一派系的政治清算对象或者牺牲品。
“如果只是拔擢一人,要想回北领地也不容易。”芬尼安也明白这个道理,也听得进去。
其实一开始听到还有另外七人的时候,芬尼安就意识到这其实挺好的。因为他已经明显发现有人针对阿利斯主教,不是很愿意看到他风头过盛,会成为众矢之的。
再说了,最重要的是,因为枢机人数多起来后,阿利斯主教也还能回去北领地。
而雨果主教也提过,枢机都得有属于自己的大教堂。也就说是,北领地的人会给舒栎修更大的教堂,还是圣教堂出资。芬尼安还是觉得不亏的。
不过夜深人静,旁边还是莱斯利后,芬尼安就忍不住吐槽起来。他总觉得和舒栎相处那么久。
那些最大的好处都没有落在他头上的样子。比如说,西缅神父那场奇迹明明就是他带来的,但是所有人都以为是西缅神父。
比如说,公爵和艾黛礼夫人的婚礼上,也是舒栎破的案子,保众人平安的,结果舒栎拿到的礼金跟大家都是一样。又比如说,在赛尔蒙公国救援活动中,霍尔姆主教是名义上的提议者,是最大的功臣。可是,事实上是舒栎出力最多。再加上这次……
芬尼安还是有点埋怨莱斯利过分冷静的分析态度,“话是这么说,你都不会为阿利斯主教抱不平的吗?”
这话一落,他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这像是在他心中开始汇聚成一个难解的谜题。因为舒栎每次都站在一个微妙的位置上。
所有巨大利益的中心,纵然没有他的身影,却绝对少不了他的份。而每一次危机的解决,也都离不开他那看似不经意的插手。这么多的巧合,似乎超出了运气或者谦逊的范畴。若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审视,或者说,他完全不认识舒栎这个人,他肯定会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敬畏。
因为一个人需要何等精密的算计与深沉的心机,才能每一次都不动声色地化解危机,又完美地从荣光中隐身,任何人都无法影响他的生活。而他从神父到主教,再到枢机,只花了四年,这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别人只会为他感到不公平,甚至认为他还能得到更好的。难道舒栎温和与迟钝的表象之下,一直藏着另一幅面孔?芬尼安有点想不透,也不愿意把这诡谲的想法分享出去,只是默默地躺到自己的床上。
才刚躺上去,他就被床上一堆格得人不舒服的花生壳给弄起身。一看就知道是纳西小狐狸干的。
…那只笨狐狸……”
“唉,看宠物什么样就知道它有什么样的主人。”芬尼安说着说着就笑了,自言自语道:“想那么多做什么……看来阿利斯主教还是得多让人照顾才是。”
这份油然而生的守护欲,终于让他才想起舒栎的嘱托。芬尼安忘记刚才自己对莱斯利的不满,只是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