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儿摇头,谢冕肯定是没办法理解她的心情的,方才别人说她是行院的姑娘他就没什么反应,因为深知她的底细,知道她确实就是,所以别人这么说,他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如果告诉他她不愿别人知道她是个妓I女,不想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他只怕要笑了,她本来就是,又何必在意这些?湖光滟滟,连绵起伏的山峦倒映在微波粼粼的湖面上,山顶上的白塔在碧绿的湖水中隐约可见。
游船如织,拥挤的湖堤上有人摆摊画菊,从丛簇簇的金黄色菊花仿佛有了生命,低垂的细细菊瓣在他挥洒自如的笔下自然舒展,围观的人群看得入迷。云朵儿和谢冕驻足观了会,谢冕凑近云朵儿小巧如玉的耳朵,“我画得比他好。”
这又让云朵儿想起那段不愉快的记忆,他确实画得好,就是不肯用在正道上。
“晚上我给你画一幅。”
这话有歧义,云朵儿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本可以说晚上画一幅给她,却说给她画一幅,也不知他要画的是人,还是花。春宫图的事后他大概认为她太保守,缺少情调,这段日子没少调I教她。云朵儿如今都不太敢和他单独相处,因为双腿会控制不住发软。他曾趁她熟睡,以她雪白的身体为画纸画了一幅画,淫靡俗艳,下流到令人发指。
云朵儿别开眼,不看他。
谢冕明白她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来,想到晚上要发生的事,竞然开始期待了。
一艘华丽的三层游船缓缓靠过来,船头的男人不停地朝他们的方向挥手。待到近岸,谢冕才认出来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为首的那人留着两撇髭须,姓王,字端成,四五十岁的模样,先时谢冕送孙大人的那块鸡血玉就是通过他买的,陈江人,专门来菊花会瞧热闹的。同行的还有两个友人,以及在南湖的几个旧友。热热闹闹的,连南湖赫赫有名的潘大官人亦在列,旁边站着天香楼的头牌,金珠姑娘。“我远远地瞧着像是谢兄,竟真是的,我的眼神还不算差。”王端成的个子不高,性情豪放,说话的声音很爽朗。谢冕比他挺拔得多,在人群中本就惹眼,又跟着个貌比天仙的姑娘,更加引人注目。
王端成望着云朵儿的眼神透着惊艳,因为认定她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上下打量的目光放肆而露骨。
“谢兄好艳福,不知这是哪个院里的姑娘,我竟没有见过,早知这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一定去捧场。”
他早来小半个月,已将这里的风月场所摸熟。云朵儿不明白是她身上写着“妓I女”两个字吗?为什么这些人一望即知她的身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困惑极了。
谢冕很照顾她的面子,没说她是春红院的姑娘,说是他新娶的夫人。众人自是不信,都是有家室的人,谁舍得将家中美妻往外带?只有外面的女人可以让他们大方地与任何人分享,自己的老婆可是一眼都不舍得便宜外面的男人。
不过也没有人点破,互相熟悉后,一起登船游乐。船上摆着宴席,清风徐徐,秋色宜人,坐在舱里吃酒赏菊倒也惬意。云朵儿没来时,金珠是这船上最漂亮的姑娘,男人们打情骂俏都围绕着她转。
云朵儿一来,大家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去,倒让金珠感受到了冷落。她心心里颇有几分不服气,有心要和云朵儿一较高下,暗暗挤开原本要坐到云朵儿身边的潘大官人,自己坐到她旁边。都说红花也要绿叶配才娇艳,南湖人口中美艳不可方物的金珠,往云朵儿身边一坐,竞被陪衬得跟个丫头似的,黯然失色。潘大官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谢冕亦是一脸意外,云朵儿极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她和别的女人之间的差别,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光彩照人,皮肤比别人白了好几个度,五官也是难以形容的绝色。金珠被完全比下去,好在她有才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一支《蝶恋花》被她唱得缠绵销魂,露骨的唱词羞得云朵儿脸都红了,在场男人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纷纷给她鼓掌叫好。
金珠扳回一局,要云朵儿也唱。
云朵儿哪里会这个?
潘大官人提议:“那就陪我们兄弟每人喝一个。”摆明了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