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寒冷,书房之中,熏笼吐馨,香气脉脉,温暖如春,恍如另一个世界。
书案旁的玻璃轩窗,因內外冷热交替,结了一层细巧冰,被晦暗天光辉映,闪著淡泊晶莹光华。
书案上浓墨新磨,湖笔晕染,英莲正坐书案前临帖,肤色娇润如雪,眉心胭脂璀璨,俏美无方,很是动人。
她上身穿淡紫刺绣交领长袄,白色交领袄子,牙白绣裙,脖子上戴个瓔珞赤金项圈。
虽眼梢眉角尚有青涩,却已出落得秀雅婀娜,春山盈盈,纤腰尺素,风姿卓绝。
正当她聚精会神,没察觉房门被推开,贾琮轻步进来,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
笑道:“你的字如今愈发有了火候,都快能赶上三妹妹了。”
英莲一下惊醒,笑道:“刚才有些入神,竟没看到少爷进来,今儿这么早下衙。”
贾琮微微一笑,说道:“年底时间,衙门事务不多,办过就好,无须点卯,所以早些回府。”
……
其实这几日贾琮事务繁忙,不过都是隱秘之事,自然不会和小丫头多说。
自他被封两邦和议掌记,城外工坊已交託刘士振打理。
他主要精力都在会同馆,前几日和诺顏太吉达成协议,初步確定鄂尔多斯边贸诸事。
昨日马不停蹄,飞羽传书金陵鑫春號,告知曲泓秀河套边贸之事,让她筹集粮茶布等江南物资,以做后备。
同时传书辽东鑫春分號,让刘平抽调精干人员,快速搭建边贸商队,儘快前往寧夏镇待命。
等候兵部秘詔文书,会合商队护卫人员,先前確定出关路径,儘快做好所有筹备事务。
同文馆和议大厅,每日磋商大周残蒙两邦和议,时间过去近半月,吵吵闹闹,毫无进展,已沦为官面文章。
但在声势铺张的两邦和议之下,另一场特殊和议,却以一种隱秘状態,卓有成效,紧锣密鼓的开展……
这几日贾琮將各项关窍之事忙完,总算可以鬆口气。
虽然他发往金陵和辽东的书信,可以通过鹰隼分羽传送,三天之內即刻送达。
但是兵部的密詔文书,却需兵驛快马传送,五军营筛选的商队护卫,也需长途跋涉,才能到达寧夏。
另外,诺顏台吉送往鄂尔多斯部的书信,並收到吉瀼可汗的回覆,同样也需相当时间。
所以他眼下只需要等待,自然也就忙里偷閒一日,提早返回伯爵府。
……
贾琮看了一眼英莲的习字,笑道:“如今写的愈发好了,只是这两个字骨架转笔,还可以再圆润一些。”
说著拿起毛笔塞在英莲手中,然后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左手扶住柔软的秀肩。
两手运笔,横撇竖捺,细心引导讲解,英莲刚开始有些生涩,很快便心有所悟,两人笔画推研愈发默契。
英莲感到肩头被贾琮轻轻搂住,俏脸微微有些发红,小手被贾琮握在掌心,异常温暖舒服。
虽然她常和贾琮耳鬢廝磨,亲密无忌,却从没今日异样,心里怦然跳跃不停,晕乎乎有些受用。
两人正写的得趣,听到走廊上传来声音:“龄官,方才听內院婆子说,琮兄弟回府了?”
贾琮听出是宝釵的声音,又听龄官说道:“三爷是刚回来,我见他进了书房,我去给宝姑娘通报。”
他刚鬆开英莲手掌,便见龄官带著宝釵进屋,后面还跟著丫鬟金釧。
贾琮笑道:“宝姐姐怎么有空过来。”
宝釵笑道:“午后姊妹们都在荣庆堂说话,后来又出了些风波,等我们都散了,便去了二姐姐院里喝茶。
林妹妹和三妹妹她们正下棋,我心中正悬著一桩事,便想到你这里走动。
可巧遇到看院门的婆子,说琮兄弟刚刚回府,便过来和你说事情。”
贾琮问道:“今日荣庆堂出了什么风波?”
宝釵將方才荣庆堂之事,详细由来讲述一遍。
嘆道:“其实也算不得大事,宝玉那些散话怪话,姊妹们听了虽不受用,但也早就不新鲜了。”
贾琮神情有些冷淡,说道:“那日我和老太太落定此事,二太太也是亲耳所闻,本该她和自己儿子讲明。
但我料定此事还会囉嗦,果然是没错的。
二嫂目光敏锐,將其中事情说破,这样也算乾脆,省的名正言顺之事,老是牵三掛四,一味纠缠不清。
彼此都是一家人,我总想著好生分说,各自留得体面,自领其事,大家也都清净。
却一定要人撕破脸皮,针锋相对,才肯真正消停,难道他们就不嫌无趣?”
宝釵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是心有倚仗,不到尽头,不肯死心罢了。
却不知万事都在一个理字,即便有恩义情分,也不能驳礼而行。”
有些事情是否在理,旁人都看得清楚,偏王夫人和宝玉悖逆而行,常常理直气壮。
宝釵虽没把话说透,但贾琮听得分明,宝釵说的倚仗,便是自己和贾政的情分恩义。
她身为王夫人外甥女,有些话不好明说,但却看出事情癥结。
贾琮笑道:“恩义是恩义,是非是是非,並不相驳,互不相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