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微颤,流露出哀戚无助之色,袖中手指却悄悄掐了妹妹一下,嗔她戏做得太过。
春桃本是心地善良之人,见这对姐妹花容貌出众,谈吐文雅,不似奸猾之辈,又听得身世如此坎坷可怜,顿时心生恻隐。
她暗忖:“侯爷如今圣眷正隆,府中往来非富即贵,若内院用的都是粗手粗脚的仆妇,确有不妥。
这苏家姐妹看着灵俐,象是读过书的,气质又干净,留在夫人身边做个掌管衣物、伺候笔墨的清雅丫鬟,或是打理书房庭院,倒是极好。
既不损侯府体面,也算给了她们一条生路。”
思量既定,春桃脸色愈发柔和,点头道:“原是遭难的千金,真是令人唏嘘。
我们侯爷与夫人都是仁善之家,府里如今也确实缺些细致人手。
你们且随我去见见内院的管事嬷嬷,若她瞧着妥当,便可留下试工。
只是府中规矩严谨,须得勤谨本分,不可偷懒耍滑。”
“多谢姐姐!
多谢姐姐收留之恩!”
龙昭月连忙敛衽再拜,趁春桃转身之际,飞快地朝龙昭君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龙昭君亦微微欠身,低声道:“谢过姑娘,我姐妹必当谨守规矩,尽心做事。”
于是,在春桃的引领下,东海龙宫尊贵无匹的长公主与二公主,便这般悄无声息地,以“落难官宦女苏氏姐妹”的身份,踏入了这座如今汇聚三界目光、暗藏无数玄机的江阴侯府。
她们的目标清淅而明确:
那幅引发异象的《桃花源记》画卷,以及那位愈发显得迷雾重重的年轻侯爷一江行舟。
春桃领着化名“苏氏姐妹”的龙昭君、龙昭月,穿过几重仆役往来、略显嘈杂的院落,走向侯府深处。
越往里走,景致越发清幽,连空气似乎都沉静了几分。
途径连接外院与内府的正厅外廊时,春桃习以为常地放缓了脚步,甚至带着一丝了然与隐隐自豪的笑意,悄然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位新“丫鬟”。
她早已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
当姐妹二人的目光,如同所有初入此地的访客一般,不经意间掠过那扇开的、雕花精美的正厅大门,望见高悬于厅堂主壁之上的那幅数丈长卷时。
她们就如同被九天玄雷击中神魂,又象是被无形的寒冰封住了周身血脉,瞬间僵立在原地,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方才在府外听闻的种种玄奇传说、在脑海中想象的万千瑰丽气象,在这一刻,被眼前真实不虚的景象冲击得支离破碎,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那幅《桃花源记》长卷,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画作。
它静静地悬挂在檀木画轴上,却仿佛自带一种吞噬一切光线与心神的混沌魔力。
画卷之上,并非静止的墨色与颜料,而是有光在真正地流动、呼吸!
那不是反射的日光或烛光,而是文气凝聚到近乎实质,与画中意境完美融合后,自然散发出的莹莹宝光!
光芒温润如玉,丝毫不刺眼,却将整个宽阔深邃的正厅都映照得一片通透澄澈,仿佛连空气中微小的尘埃都在此刻变得圣洁。
画中景象,更是栩栩如生到了令人神魂悸动的地步!
那落英缤纷的桃花林,每一片花瓣的纹理都清淅可见,色彩由浓至淡,仿佛能嗅到那穿越画卷屏障而来的馥郁香气,能听到花瓣脱离枝头、飘然落下的簌簌微响;
那仿佛若有光的山洞,幽深神秘,洞口的光晕朦胧而温暖,引人无限遐想,似乎只要心神沉浸其中,下一步便能踏足那个与世隔绝的净土;
那平坦宽广的土地、整齐俨然的屋舍、阡陌交通的良田、清澈如镜的美池桑竹,共同构成了一片祥和、富足、安宁的理想国。
画中往来种作的男女、怡然自乐的黄发垂髫,他们的面容清淅,笑容真切而具有强大的感染力,仿佛不是画上去的。
而是真实存在的灵魂投影,能清淅地“听”到他们劳作时的哼唱、孩童嬉戏的欢笑,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安宁与满足。
然而,最让龙昭君和龙昭月灵魂为之战栗的,是她们身为天生灵觉远超凡人的龙族,更能穿透表象,清淅地“感知”到这幅画的本质—一它绝不仅仅是一幅画!
它是一个完整的、正在运行着的、生机勃勃的微小世界的具象化!
在看似单薄的画纸之上,有无形的大道法则在悄然交织、运转,有纯净磅礴的天地才气在遵循某种玄奥的轨迹循环往复!
那画中的桃源,并非静止的图象,而是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拥有自身时空秩序的洞天福地在现实世界的入口投影!
“这————这就是————文画双绝、名传天下的《桃花源记》?”
龙昭月张大了小嘴,一双灵动美眸瞪得圆溜溜的,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迷醉,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丹田内的龙珠都在微微发烫、轻鸣,与画中那股祥和、博大、充满生命力的意境产生了某种玄妙至极的共鸣。
“它————它是活的!
姐姐,我感觉到它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