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来者是两位年轻男子。
一人身着月白儒衫,衣料看似朴素,行走间却有微光流转,隐约可见淡雅的青竹暗纹,气质温润如玉,眸光清澈而深邃,似藏万卷诗书。
另一人则穿墨色绣银边的公子常服,身形挺拔,眉目舒朗,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落拓不羁的风流气度。尤其那一双手,指节分明,仿佛随时能以指为笔,勾勒天地。
这二人,正是来自大周半圣世家一诗圣杜氏的后裔杜子宁,与草圣张氏的嫡子张栩。
他们并未乘车骑马,只是信步而行,步履间却仿佛踏着某种玄妙韵律,与这方天地的文气隐隐相合。周遭市井的喧嚣似被无形气场所隔,在他们身畔化作一片清宁。
“这偏远密州,倒比想象中热闹。”张栩目光掠过街边酒楼窗内隐约可见的文士身影,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来江侍郎这块金字招牌,引力非凡。
杜子宁微微颔首,声线温和:“自然。,无论《青玉案·元夕》
《阿房宫赋》,抑或其他篇章,据说篇篇皆有镇国气象、传天下之姿。族中几位常年闭关的长老出关研读后,也曾抚卷长叹,言其才情——直追先祖盛年之时。“
语带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敬重。
半圣世家的子弟,眼界何其高远,心气何其傲岸。
能得他们如此评语,江行舟文名之盛,可见一斑。
张栩闻言,却是剑眉微扬,唇角勾起一抹带着世家嫡传傲气的弧度:“六元及第,确然旷古烁今。
江侍郎的文章诗词,我自是佩服的。“
他话音稍顿,右手倏然并指如笔,于空中划过一道潇洒弧度,虽只一瞬,却带起凌厉文气,宛若惊龙乍现,“不过嘛—若论这草书一道,笔走龙蛇,意在笔先。
他江行舟,总该逊色于我张家祖传的绝学一筹吧?这点家学渊源,张某还是颇有底气的。”
此言并非虚妄。
“草圣张家”,以书入道,一字可破万法,这份骄傲早已融入血脉传承。
杜子宁深知其性情,只温和一笑,并不与之争辩。
诗圣杜家更重诗篇中的深远意境与教化之力,与张家路数虽异,然同为半圣后裔,彼此千年底蕴,心照不宣。
他转而望向城中那座最为巍峨、隐隐有肃杀文气缭绕的太守府方向,缓声道:“江侍郎既在此处,大战必启。
此番前来,你我或可亲眼得见,他的文术在沙场之上,究竟能绽放何等夺目光华。或许,亦能印证你我家中千年所学。“
张栩眼中锐光一闪:“正是此理。纸上谈兵终觉浅。我承先祖之道,终究需在这万丈红尘中抵砺印证。能与当世文道巅峰者同处一时,亲历此番风云,方不负我辈修行。”
二人相视一眼,不再多言,身形翩然,径直向着密州府衙行去。
他们所过之处,无形文气如清风拂过静水,在街道两旁汇聚的众多文士心湖中,荡开圈圈涟漪。
“那是——杜家和张家的人?”
“连半圣世家都派出了嫡系后裔亲至观战!杜子宁、张栩——皆是杜圣、草圣世家这一代中真正的翘楚!“
“看来此次密州之事,牵动之深,远超你我想象!”
“他们可是身负祖传的半圣文术真缔——不知此番能否有幸,得见半圣文术重现人间—”
塞北之外,千里冰原。
此地乃与大周北疆接壤的苦寒之域,终年朔风怒号,卷起弥天雪沫,天地间唯馀一片苍茫死寂。
然而,就在这片白色荒原的极深处,此刻却扎下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庞大营地。
营帐并非寻常布制,皆以合抱粗的原始冰木与坚韧厚实的不知名兽皮混合搭建,粗糙、坚固如山丘,散发着浓烈的腥膻气息,更有冲天的惨烈妖气汇聚如云,搅动着风雪。
此处,正是雪狼妖国南征大军的集结之地。
中军大帐规模尤为骇人,宛如一座小型堡垒,帐顶高悬一颗狰狞无比的白色狼头骷髅,其空洞的眼框中,两团幽蓝色的魂火灼灼跳动,森然俯瞰着整片营地。
帐内,篝火熊熊,炙烤着整只剥皮的雪牛,油脂滴落火中,发出噼啪爆响,浓烈的肉香与未散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燥热的空气中。
雪狼王端坐于主位一张铺着完整白熊王皮的巨大石椅之上。
他身形并非帐中最魁悟者,但浑身肌肉贲张虬结,仿佛蕴藏着崩山裂石的力量,灰色的毛发间已夹杂着像征无尽岁月的银白,一双狼眼开合之间,精光暴射,带着执掌生杀、
久居极位的冷酷威严。
帐下,分两列坐着他的数十名王子、以及统兵的狼侯、狼帅。
这些大妖个个气息彪悍,周身煞气几乎凝如实质,此刻正肆无忌惮地大口撕扯着血食,喧器吼叫声震耳欲聋,几欲掀翻帐顶。
“父王!”
一名最为雄壮、脸上带着一道深刻爪痕的狼王子猛地站起,将手中一根啃噬得精光的巨大牛腿骨狠狠掼在地上,骨茬四溅。
他双目赤红,低吼道:“七弟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