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诗篇最后一笔落下时,窗外残月已沉入西阁飞檐,霜露悄然浸透青衫。
江行舟凝视墨迹未干的诗卷,忽觉满纸烟霞,竟比窗外实景更为真切。
他略作沉吟,提笔补上结尾:
[跋:
搁笔时,残月已沉西阁,霜露渐湿青衫。
登高能赋,自古为难。
非胸有丘壑,笔挟风雷者,不能道其万一。
今挥毫,竟使大江奔涌之势、树参差之态、金波潋滟之光,尽入诗中,可谓不负刺史之命,亦不负此夜清景矣。]
江行舟笔走龙蛇,墨痕如游龙翻腾,笔锋所过之处,竟隐隐泛起青芒。
他神思入定,浑然不觉案上宣纸渐渐泛起异象——
墨迹生光,字字如星,句句似月!
青濛濛的华光自纸面升腾,如烟似雾,缭绕不散。
整篇《春江月夜》仿佛活了过来,每一个字都如星辰闪烁,每一句诗都似明月悬空,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轰——!”
陡然间,璀璨光华自卷上爆发,如天河倾泻,浩浩荡荡!
一道清辉自甲字一号考舍冲天而起,辉耀贡院,光彻云霄!
那光芒七彩流转,绚烂如霞,照在身上,竟令人心生暖意,如沐春风。
江行舟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诗境之中。
恍惚间,
江南贡院内,
似有潮声自天边奔涌而来——
“哗——!”
大江浩荡,奔流入海;
海天相接处,一轮明月磅礴升起!
碧波翻涌千万里,皎皎清辉,普照人间!
随着江行舟这篇《春江月夜》的异象升腾,整个江南贡院仿佛被卷入浩瀚江月之境。
其他考舍内,原本浮动的文光、微弱的诗韵,此刻竟如萤火遇皓月,迅速黯淡下去!
文道相争,如月凌星!
而江行舟依旧静坐案前,浑然不知自己笔下文章,已压的整个江南贡院的考舍,黯淡无光。
他双眸微闭,似与那春江月夜融为一体,笔下墨迹未干,却已映照出万里河山!
江南贡院,万座考舍静默如林。
众考生正伏案疾书,忽觉案上宣纸“哗啦啦”无风自动,朝向同一方向,剧烈震颤。
那些正在挥毫的考生忽觉笔锋凝滞,墨色晦暗,仿佛有一股无形的伟力,震动着他们的文思。
“这”
谢栖鹤执笔的手突然一颤。
他愕然低头,却见案上考卷竟无风自动,纸页剧烈震颤。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雪白宣纸忽然向前弯曲,竟似朝甲字一号考舍方向,作出“匍匐”之状!
所有考生们看到自己,剧烈颤抖的考卷,不由都蒙了,惊愕望去;
“咦?”
有人惊觉抬头,却见——
甲字一号考舍上空,七彩霞光如练,映得青砖黛瓦皆染华彩。
“这这是什么情况?”
众考生面面相觑。
诡异的是——所有摊开的考卷竟在案几上簌簌发抖,纸页摩擦声如秋叶悲鸣,仿佛在畏惧着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
砚台里未干的墨汁荡起细纹,倒映着漫天异象。
王墨青惊愕抬头,望向甲字一号考舍那道冲天清辉,
再看自己考舍内迅速黯淡下来的异象,喃喃道:“这……这是何等文章?竟能压得我文光尽敛?”
巡场的教谕、衙役、文书们驻足凝望,瞠目结舌;
致公堂内,烛火骤暗。
刺史韦观澜猛地起身,官袍带翻茶盏也浑然不觉。
他神情悚然,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自己案头——
却见,
满堂朱紫官员的案几上——除了圣典巍然不动,而其余笔墨纸卷,但凡有诗篇,竟都如活物般簌簌战栗起来。
诗篇宣纸,无不折腰低伏。
万千诗册,朝着甲字一号考舍的方向齐齐“匍匐跪拜”。
其状,宛如草民见王!
“这,这是——‘万诗朝觐,诗篇见王’异象?!”
韦观澜须发皆颤,面色骇然。
这诗词文章异象的雄浑气息、煌煌威压,让他这江南道刺史,都感到无比惊悚。
“一诗既出,万诗俯首!”
“文压江南!这是千百年难遇的诗文异象!”
“——竟然会出现这等异象?!”
学政杜景琛惊喜若狂,猛地拍案而起,紫檀案几竟被这一掌震出裂痕。
他朝江南贡院看去,
赫然,是江行舟的甲字一号考舍!
七彩光芒,覆盖了整个江南贡院,连天空都已经染上无边无际的清辉。
话音未落,异象再变!
只见那冲霄清辉忽然化作万千月华,如瀑般倾泻而下。
贡院上空,竟浮现出浩瀚江月之景。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海空之中,“哗啦啦”的潮水澎湃之声,更是连绵不绝!
杜景琛的喉头滚动,素来沉稳的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