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跑腿钱?”
说到后头,她也觉得自个儿忒馋嘴,声音不由低下去,娇怯地摆弄流苏穗子。
晏绪礼被逗得险些失笑,原来不是赔礼,是拿钗子当银钱,接着使唤他去买零嘴儿呢。
他本就是故意逗尚盈盈玩的,那包炒红果原也是给她买的。只是这娇憨姑娘,竞把金钗这般轻易地递过来……
指腹抚过尚存温热的金雀钗,触手细腻光滑,钗头小雀儿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飞去。晏绪礼眸色深沉几分,这钗子,他倒真有些不愿意撒手了她可知晓,赠钗是何等意思?
怕是不知吧,这小迷糊精。
晏绪礼才不提醒尚盈盈,只反手将金雀钗揣进怀里,又吩咐长随去买了好几包各色蜜饯果子回来。
时近黄昏,牖外雨势渐歇,只余芭蕉叶上滴滴答答的余韵。晏绪礼陪尚盈盈坐在炕几边,将绮窗推开半扇,瞧着焕然水洗过的街坊,空气里充盈着清新的泥土芬芳。
侧眸望向身边小口小口吃着炒红果,一脸满足的尚盈盈,晏绪礼忽然失笑,低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只坏猫儿?”
尚盈盈闻言微怔,旋即明白他是在取笑自个儿偷吃。她面上一热,看似扭过头去,娇哼一声,不理会晏绪礼。实则绣鞋正在裙摆里头直晃悠,脚尖儿一勾一勾的,竞是高兴得直翘脚。
不知不觉间,已是金乌西坠,天边染上几抹好看胭脂色。带尚盈盈出来顽过半日,也该送她回去爹娘身边,不然王府怕是要过来寻了。晏绪礼心中暗叹,又默默看了尚盈盈许久,这才柔声说:“天色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府。”
尚盈盈脸上笑容一僵,赶忙去瞧天色,竟真的已经快到晚膳时辰,必须得回府去了。她只好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应下。帷帽轻纱再次放下,遮住眼底的怅然若失。
就这么回去了,真有些意犹未尽呢。
可再如何不舍,也总有到家的时候。
眼瞅着嘉毅王府那朱漆大门就在眼前,门前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尚盈盈顿下脚步,正琢磨着该如何同晏绪礼道别,是该规规矩矩地行个礼呢,还是……
“哎!你跟我妹做什么去了?”
这把子嗓音清亮悦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咋呼劲儿,骤然间从王府大门里头传出来。
尚盈盈忙回身望去,只见顾绥正大步流星地迈下台阶。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瞧这架势,倒像是专程出来寻她的。
尚盈盈平日偷溜出府惯了,好不容易有一回是正大光明的,见到此情此景,也浑然忘了。她下意识往晏绪礼身后缩了缩,心里头直打鼓:坏了坏了,被哥哥抓包了!
晏绪礼闻声,只淡淡瞥顾绥一眼,轻抚尚盈盈脊背安抚。“没大没小的,本王是你表叔。”
晏绪礼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天家威仪,压得顾绥那嚣张气焰矮了半截。可一想到自家妹子竟是跟他一块儿回来的,顾绥那点子敬畏之心,又被护妹的急切给冲散。
“您还知道是表叔啊?“顾绥梗着脖子,颇有些不忿地嚷嚷道,“那表叔怎么还拐带侄女出去逛呢?”
这话可真真儿是忒不中听了。尚盈盈生怕晏绪礼往后再不陪她,顿时急得直跺脚,伸手就去扯顾绥袖子:“哥!你胡说什么呢?”“今儿个出去顽,是娘答应过的。"尚盈盈寻回神志,立马挺直腰杆儿,坦荡解释道。
可晏绪礼听罢顾绥这话,非但不恼,反倒唇角噙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姿态说不出的从容矜贵。“本王就是喜欢陪侄女顽,那又怎的了?”晏绪礼这话答得理直气壮,脸皮那叫一个厚如城墙。尚盈盈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端王表叔,分明比哥哥更不讲理呢。可不知怎的,她心里头又无端泛起甜意,安稳得如同归巢倦鸟。顾绥被他这句“那又怎的了"噎得直翻白眼,心道端亲王瞧着人五人六的,怎么说话这般这无赖!
偏生晏绪礼往那儿一站,他又不敢造次,真是多了位活爹。晏绪礼也不理会那张扬舞爪的小子,只转头对尚盈盈温声道:“进去吧,莫让王妃等急了。”
尚盈盈胡乱点了点头,脸蛋儿烧得厉害。晏绪礼又深深看她一眼,那目光里头,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没说。
“嘿!”
瞧着晏绪礼扬长而去的背影,顾绥气得直拍脑门儿。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自家水灵灵的妹子,怎么就跟个表叔混到一块儿去了?顾绥越想越气,扭头就去内院寻娘亲,非要把这事儿好生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