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后汉的一贯故事,在刘协即位、太后驾崩之后,就该有昔年王美人身边的宦者、宫人等,或者是王美人的亲属之类,向天子揭露内情,帮天子补全孝道之余,自身也获得丰厚的奖赏。
以至于现在,刘谐想知道一些王美人的旧事,都不知道找谁。
黄门令秩六百石,统辖宫中宦者。如今宫中没有两千石的太后长乐三卿、皇后大常秋,又禁设掌侍天子左右的比千石中常侍、六百石小黄门,黄门令苗祀即为宦者中的第一人。
刘谐从善如流,派阿蘋前往宦者署召见,很快就把黄门令苗祀带到了温室。
“回禀陛下,奴婢是建宁三年入宫,熹平五年为比百石中黄门冗从,后为比三百石中黄门,给事禁中,侍奉先帝整整二十余年。”
刘谐心中了然,一问之下,苗祀果然回答道:
“陛下问及旧事,奴婢没有亲见。只听说夫人诞下陛下后,陛下甚是喜悦,拟择取吉日,晋升夫人为贵人,夫人却在分娩三月后突然薨逝。”
“宫中确有此类传言。然实情如何,奴婢不知,也不敢以虚言蒙蔽陛下、贵人。”
哪怕没有事实,也会捏造内情以矜伐己功,邀取幸进。
“此皆赖先帝之庇佑,”说起这件事,苗祀的脸色也有所变化:
陵园令掌守陵园,按时扫除。虽为六百石,但比起同为六百石的小黄门,简直是天渊之别。
有先帝的信重,小黄门蹇硕,一个人即可与十常侍抗衡,甚至威压大将军何进。而苗祀这陵园令,那根本就是和自愿流放差不多了。
伏寿看了看刘谐,得他点头认可,向苗祀问道:“故东阿侯苗光,与苗令可有所关联?”
“原来如此。”伏寿微微颔首。
“但诸人大多恃功而骄,横行不法,纷纷夺爵归田,乃至被诛身死。苗光却以守法谦退,爵位至今承袭。”
“陛下英明。此人可为陛下用之。”伏寿附和着说道。
想来也只有这样的宦者,才能得到王允等朝臣的宽恕和认同,担任黄门令这样的宦者重职。
四天后的望日大朝,虽为天子大会群臣之礼,但与刘谐这个天子,其实没太大的干系。
需要调整职务、或者用以酬功的州郡地方长吏,由王允和董卓议定之后,尚书台会直接用印,而后下达策书、印绶等。
册封的通侯、关内侯,以及中枢三公、九卿等,亦由两人议定。相关的诏书,自是需要用到刘协的皇帝行玺。但天子六玺、皇帝符节都在尚书台,同样可以便宜行事,无须经过刘谐。
之所以要把一些封赏放在大朝上,由他在名义上作为主持,由诸多朝臣在场作为见证,不过是为了更加彰示庄重,也更加显出排场。
刘谐想要做什么的话,就一定要抓住这难得的时机……
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如今尚余古代的飨礼之制,需要在殿中设置席位,大飨群臣,于是宫殿也不得不建得更大一些。
离得最近的董卓眉头微皱,这可不是事先议定好的状况。
前排中二千石的诸特进、诸九卿、诸将军、执金吾、京兆尹,以及二千石将作大匠刘艾,三独座之司隶校尉刘嚣、御史中丞皇甫嵩等,见到董卓的动作,纷纷停止了酬答,颇有人变了脸色。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位朝臣犯了忌讳么?
整个宣室殿内,喧闹的气氛渐渐平息,直至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