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大会小会,只要是有文时以出席,无人敢迟到缺席。所以当丛一慢条斯理地坐在酒店餐厅吃着下午茶,文时以全程耐心坐陪并且完全没有一丝不悦时,连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乔湛都惊掉了下巴。“看见没?邱叔,这算不算是一物降一物?"乔湛坐在不远处,和司机闲聊。“嗯,这位港岛的丛小姐和喻小姐完全不一样。"邱叔中肯地说了句。餐厅人并不多,今日太阳又格外的好,阳光顺着棕色的木质边框落地窗照射进细致雕琢的欧式雕花墙壁上,暖融融,热烘烘的。西北角被紫色圣罗兰簇拥着的三角钢琴上有人在演奏着舒缓悦耳的曲目,空气里弥漫着淡花香和糕点咖啡混杂的甜味。这样的阳光,这样的午后,叫人格外舒服。从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满意足地喝完手中的热卡布奇诺,抬眼看向文时以,示意可以启程。
冬日里的狂风吹动着丛一散落的柔顺长发,登机后,她眼看着地面的高楼大厦渐渐隐入云烟,鳞次栉比的建筑群慢慢下坠进云海,直至消失不见。蓝色的多瑙河,灿烂辉煌的两岸金色宫殿,宛如童话版的一切地填充进了她心心里的某处空缺,然后又渐渐地从她身体里完整地剥离,退远开。舷窗外软绵的云朵缓缓地搅动着,如她死水一般的心情完全不同。她嫌少安静凝神,被文时以捕捉到,思量了几秒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们落地的时候,天应该已经黑了,先休息一晚,明早再去拜访,可以吗?”
“嗯。“从一没回头,应了声。
“关于我妈妈…"文时以整理思绪,准备回答她昨晚的问题。“你妈妈,以前的文太太,伊利斯老公爵的独生爱女,二十一岁为爱嫁到中国,和你爸爸,文家第三代话事人文兆锡举办了震惊海内外的世纪婚礼,婚后第二年便生下了你。四年后,因为文化差异和两大家族的敏感身份,在双方父母的极力反对下,二人离婚,你妈妈回到英国,并在两年后与边缘王室成员联姻又生下一儿一女,前年继承了老公爵的爵位,现在应该是住在………伊斯顿庄园?从一稍微停思索了一下,替文时以把想说的话都给说完了。她向来记性很好,看过的资料基本可以做到过目不忘,现在不过是机械又不出差错地又和文时以背了一遍罢了。
“没错吧?”
“嗯,没错。”
“也就是说,在英国你还有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喽。”“嗯。”
“确实够复杂的。”
其实,虽说是名义上的血亲,但文时以几乎没有见过她们。不见自然也就不亲,比不得文家下面三个弟弟妹妹是他照顾着长大,长兄如父这话简直是为文时以量身定做的。
“晚上想吃什么?"文时以着意跳过这个话题。“你看着安排吧。"从一没什么兴致,戴上眼罩,扯过来一边的毛毯盖在身上不再说话。
文时以眼看着她又准备睡下,不再打扰。
认识丛一他才算见识到,原来人一天竞然可以睡这么久。她明明中午才起来,不过就是吃个午饭喝了个下午茶的功夫便又要睡下。白天睡这么久,也难怪晚上会失眠。
她这些年养成的不规律作息,根深蒂固。
就和他极度自律,日复一日难以动摇一样。从布达佩斯飞回伦敦用不了太久,但深冬里白昼实在太短,落地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从一从睡梦中睁眼,迷茫地半躺在原处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懒洋洋地深处双臂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下飞机的时候,文时以拽住丛一,不顾她不满的眼神,强行给她换了更厚的外套。
挺阔的米色大衣穿在她身上,他很自然地抬手帮她拢了拢领口。她生得白皙,只要是出门必然是细心打扮的,精致的五官被描摹得漂漂亮亮。双耳坠着用红宝石装饰的一双存在感很强的耳环,盖在领口那一圈簇拥的绿毛上,显得格外娇贵高傲。
待她整理好,文时以握住她的手,一起下了飞机。去酒店的路上,车子路过了西区,从一瞧着外面热闹的人群,微微抬了抬眉毛。
“今晚有工作吗?”
“你有什么想做的吗?"文时以会意了从一的意思。“好久没来过西区这边了,今晚要是没事的话,一起在这看出戏吧。”“好。”
西区是伦敦当地著名的戏剧文化中心,在这一片有近百家剧院。从一是戏剧和音乐剧狂热爱好者,上学那会,她来伦敦十次里有八.九次都要和Vinay过来看一场。
火爆一时的《悲惨世界》,广受赞扬的《玛蒂尔达》,还有她最喜欢的,了好多好多遍的《歌剧魅影》。
这些戏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只可惜,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她已经快要记不清在这看戏是什么感受,什么体验。西区人多烦杂,车开不进去,她们在街区口下来,随着人群往里面走。“怎么样?西区的氛围和百老汇比起来,哪个更好一点?”“读书的时候比较忙,波士顿和纽约不太近,我只去过两次百老汇,直观感受上,差不多吧。”
“看的什么?《汉密尔顿》?”
“嗯,还有《摇滚红与黑》”
“这两部我也在百老汇看过,还不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聊边在人群中穿梭,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