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巧睡了很久，从最开始的没有意识，到后来慢慢进入一场梦境。
在梦境中，她仿佛是有知觉的，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上搭着一直短短的手臂，感受到脖颈处喷洒的阵阵温热，甚至可以闻到，那温热的气体中带着淡淡的奶香。
但是突然间，那种充实的压迫感消失了，或者说转化成了另一种形态。
她伸手抚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变大，越来越饱满，越来越沉重。
那种感觉，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她怀孕的时候。
腹部的变化渐渐停止，最终的形态，是她怀胎八月。
她预感到什么，惊恐的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脸瞬间惨白，五官扭曲，下意识的就想要惊声尖叫。
但是，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熟悉的机场，熟悉的人流，熟悉的白子轩和他身边红裙子的叶易语。
白子轩的惊讶和厌恶，叶易语的鄙夷和幸灾乐祸，时隔五年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还有，还有……
五年前的叶芷巧抹着眼泪飞奔而去，那小腹，分明有着跟她一样的隆起。
“不——”
她张大了嘴
巴，却只能在心里高喊出生。
五年前的叶芷巧听不到她的声音，按照原本的路线，跑上了那条车水马龙的街道。
她捂住肚子跟过去时，已经晚了。
红色，鲜红色，满地的鲜红色，大片大片，像是漫山遍野的凤仙花，刺进人的眼睛中，突兀醒目。
地上的可怜女人已经晕厥过去，走近一些，甚至还可以看到她苍白脸颊上的泪珠。
眼前的画面倏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白色，天地间全是白色。
她知道，这是医院。
此时她的身体已经移动不了，但是目光却像是可以穿透墙壁穿透距离，看到冰冷走廊尽头的那件抢救室……
在那里面，有个和她相差五年的女人。
“哇！哇！”
清脆的啼哭声蓦然响起，女人身边不停忙碌的医生突然直起腰身，他的手里，稳稳的托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婴儿。
孩子？孩子！！那是她的孩子！
孩子……没有死？
……
“啊！”
叶芷巧大叫一声，然后突然浑身一抖，定下神之后，发现自己湿润的眼睛前面，是顾墨寒满是担忧的脸。
“芷巧，你做噩梦了？”顾墨寒轻声问道。
叶芷巧抓着床单坐起身子，缩着肩膀四下张望了半天，才模糊不清的说道：“我……我刚才……”
“你刚才一直紧皱着眉头，脸上流了好多汗，有的时候手臂还乱挥，我刚想叫你，你就自己尖叫一声醒过来了。”顾墨寒把她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后又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我从没见你这个样子过。”
“我梦到……”
叶芷巧歪头蹙着眉，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但是刚才还清晰的仿佛身处其中的梦境，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情节都想不起来，只记得两个颜色：白和红。
现在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这两种颜色就轮番出现，刺激得她头皮发麻，右侧的半脑生疼。
“唔——”她承受不住那种铺天盖地的剧痛感，双手抱住头，不断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呼。
“芷巧！”顾墨寒握着她的手，将她收进怀里语气温柔却急促的安抚道：“别想了，想不起来是不是？乖，咱们不想了，好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叶芷巧仰起头看他，茫然的瞳孔中晶晶亮亮满是水雾，声音嘶哑哀怨：“我刚才看到了，明
明亲眼看到了，但是……怎么就……就想不起来呢？”
“梦都是这样的。”
顾墨寒俯下身给她擦眼泪，嗓音催眠般的温吞诱惑：“我以前也会这样，很多景象就停在那里，但是上面却遮着一层薄纱，什么都看不见，也揭不开薄纱，懊恼是正常的，不过逼迫自己也没用。”
叶芷巧摇摇头：“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好像是我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发现的东西，我不能就这么再次忘记。”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健康问题。”顾墨寒揉揉她的脑袋，试探着问道：“刚才是不是这里疼？还是这里？”
“……右边。”叶芷巧犹豫着回答。
顾墨寒回想了一瞬，随后说道：“恩，当时你的姿势确实撞到右半侧的可能性大一些，医生说你醒过来之后要再做一次检查，我现在叫医生过来好吗？”
叶芷巧望着远处出神，半天才迟钝的点了点头。
医生很快过来，做了最基本的几项检查，之后又带着叶芷巧去了检查室，半个小时后才带着结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