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几趟船?那没钱给船费的大妹子又是谁?”
“那是我大姐。”小婴垂着头,咬了咬嘴唇,想着反正也遮掩不过去了,便把今天所经过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给薛莲叙说了一遍。说到大姐把身上仅有的钱都给了她,又忍不住泪眼婆娑。
“你活该挨个大耳刮子!”薛莲咬牙切齿地在小婴的臂膀上使劲拧了一把道:“你咋这么傻呀?我叫你准备准备,是叫你准备一些换洗衣服啥的,谁叫你准备钱了?”
“都怪你不说清楚,害我今天遭这么多罪。”小婴小声嘀咕道。
“咋还怪上我了?是你脑瓜子不开窍好不好?”薛莲冷哼一声道。
大巴车在乡间公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抵达县城已是傍晚时分。
两人下了车,薛莲拉着小婴就急匆匆往火车站走。
这是小婴第一次进县城,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紧紧攥着薛莲的手,生怕走丢了,眼睛又忍不住东张西望。
当晚九时,她们登上了直达广州的绿皮火车。
这当然也是小婴第一次坐火车,别说坐了,小婴以前连看都没看见过。她们那山沟沟里,汽车进不来,火车绕道走,连三轮车都是稀罕货。
小婴对火车上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就连弥漫整个车厢的汗臭和尿骚味,她闻着也觉得沁人心脾。窗外的深邃黑影和璀璨灯火,都吸引着她她久久注目。
她暗自庆幸,今天跟着薛莲出来,绝对是她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否则,她怎么可能踏进繁华的县城?又怎么可能坐上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火车?
小婴只顾左顾右盼,尽情地欣赏车里车外的风景,却没想到车厢里,许多双奇奇怪怪的眼睛也在注视着她。
薛莲发现了异样,小声对小婴说道:“淑女一点好不好?好多人都看着你呢。”
“看我干嘛?”小婴一脸茫然。
“看你这个。”薛莲扯扯她宽大的衣袖,“你看看这火车上,有没有比你穿得更土气的?”
小婴瞬间窘红了脸。
小婴的这身衣服,还是大姐出嫁时留给她的,虽然有点偏大,但终归成色如新,算是小婴最拿得出手的衣服了。小婴平时不舍得穿,今天去镇子上卖血,才从箱底翻了出来。
想不到,她的最好的衣服,也已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车厢里的乘客们看着土得掉渣的她,就像看着一件陈旧的老古董。
“背包里有衣服,你选一套,赶紧去换了。”薛莲小声说。
小婴抿着嘴,连连摇头。
“咋的,我说话不作数了?”薛莲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发问。
小婴不敢再执拗,只得“噢”了一声,打开薛莲的背包,又用征询的口吻问薛莲:“我穿哪一件?”
她心里想,薛莲的衣服肯定都不便宜,可别一不小心把最贵的衣服给自己穿了。
薛莲倒不在意,看都不看,随手拿出一件:“就这件,前面有洗手间,快去换了吧。”
小婴拿着衣服就奔洗手间走去,很快又折了回来。
“薛莲,那头只有男厕所,女厕所在哪里啊?”
薛莲正在嗑瓜子,一听这话,“噗”地一笑,瓜子壳直溜溜地喷到了小婴脸上:“我的傻大姐,你可别丢人了。那是男女混厕,你看没人就进去,从里面反锁就行了。”
小婴又红着脸“噢””了一声,折转回去了。
等小婴换了衣服,扭扭捏捏地回到座位上,薛莲差点惊掉下巴:“我的个乖乖,爱死个人了!”
“哎呀,别取笑我好不好?”小婴羞得满脸通红。
“我哪里取笑你了?我在夸你呢。”薛莲在小婴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说,“这小模样儿,还真招人疼。”
小婴把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正要装进薛莲的背包,又被薛莲伸手拦住。
“这衣服还留着干嘛?扔了吧。”薛莲说。
“这么好的衣服,为啥要扔了?”小婴不同意,要是把这衣服扔了,她这次出门可真算得上是赤条条啥都没有了。
“这都啥年代了?谁还穿这种衣服?听我的,咱扔了,等到了广州,姐再给你买套新的。”
“不要,这衣服是大姐送我的,我要一直留着。”
这理由足够充分,薛莲骂了一声“犟驴”,就无话可说了。
小婴抿嘴一乐,心里说,该犟就得犟,今天要是不犟,这会儿还在黑漆漆的家里喂蚊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