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禾下到地牢的时候,秦小四已经将衢义拴在了十字架上。用的不是绳索,而是骨钩。走近,斐禾才看见骨钩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刺,这是选了最疼的那种。确实是恨死衢义了。“想听听当年的故事吗?”秦小四幼小童年的记忆已经被青玉阁里的训练填满。只剩下零星一点片段还记得家人。这么多年全靠仇恨支撑着他。“不用了,我都记得。”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斐禾知道他不是记得,是不愿意再回忆当年。“我带了你父母兄长的画像,要看看吗?”斐禾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从身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卷轴。将卷轴放在了地牢的桌子上,亲自去点燃了地牢里的所有蜡烛和火把。将整个地牢都点亮了。秦小四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卷轴。过了一会儿,才挪动脚步,走了过去。在伸手触碰卷轴之前,秦小四还出去洗了个手。才回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卷轴。从里面拿出了九张画像。除了父母兄长还有祖父祖母,还有他那时已经怀有身孕的嫂嫂的画像。他大哥大了他近二十岁,他从小就是跟着大哥大嫂后面长大的。岁月时间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清晰。秦小四伸出的手,想要摸一摸画像上的人都不敢。斐禾就在旁边站着,他本不想带着这些画像来的。出发之前,想了想还是回头去拿了这些画像。一张张画像展开,秦小四看到最后一张上面是一个年幼的孩童。手里还抓着一只麻雀,看着就十分调皮。这是秦小四唯一敢伸手摸一下的画像了。这是小时候的他自己。他还记得的,这幅画像是大哥想在嫂嫂还不显怀的时候,为全家留个纪念时,请人来画的。可他偏要等着嫂嫂的宝宝生下来,才能入画。那个时候他嘴里喊着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画才好看。没想到物是人非来的这么快。秦小四颤抖着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小四不孝,直到今日才抓到最后一个仇家,叫父母兄长、祖父祖母还有嫂嫂在泉下久等了。”秦小四将一面墙擦干净,还挂了干净的白布遮挡住墙上的血污后。将这九幅画像都挂了上去。九幅画像画的栩栩如生,地牢里烛光本就不算强烈,稍微有点小风吹过。烛芯摇晃间,蜡烛的光影就在那边疯狂摆动。倒是看得好像画像上的人都活了一样。秦小四看红了眼眶,缓缓转过身去看向斐掌令。“掌令大人可以再说一次吗?我想听了。”斐禾闻言,先上前几步,走到了这几个画像面前。朝着画像行了个大礼。“小四这些年跟着我,秦老将军不必担心,小四这孩子天资聪颖、踏实肯干,以后一定前途无量,秦家枪的威名定还会在军中传扬。”秦家最出名的就是秦家枪,祖传的枪法。远近皆可攻,战场上以一敌百的存在。秦小四在听到秦家枪的时候,眼眶像是染了血一样红。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画像,久久无法离开视线。“当年,陛下去了关中,太后娘娘带着太女殿下躲在现在的慈宁宫,当时的翊坤宫里。先皇子嗣繁多,先皇重病后,皇子们白日在堂前尽孝,晚上招兵买马。”回忆起那段时间,整个皇宫就像是笼罩在一片看不见的血雾之下。在血雾的遮挡下,太阳的阳光还能勉强照进来,可等血雾破灭。整个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虐杀场。昔日里精美华丽的雕梁画栋,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们清白离场最后的救赎。陛下当年杀进来的时候,宫里就已经乱了。当年之事,又何止一个秦将军。谈及此事,斐禾长叹了一口气,迎上秦小四那双痛苦的眼睛。继续往下道:“秦老将军是为了保护先皇,战死在了宫门前。”当年之事,就连陛下都不愿意过多回忆,史书上也只是大概记载着。皇嗣夺权,养心殿外兵戎相对。“所以你们都护着这个罪魁祸首,让他平安活在这世上?”地牢里的烛火因着秦小四这一声撕心裂肺的质问。烛光随着声浪摇曳,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那张常年不见阳光的面庞,苍白凄惨的站在那里。明明是质问,却叫人看出无限凄凉。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背负了半生的愁苦。面对秦小四的质问,是谁护着衢义,斐禾不能说,面对秦小四的指责。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只能受着。地牢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秦小四解开护肘,将里面的暗器全都取了下来。斐禾见状,转身去拿了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摆着的长枪。刚解下护肘的秦小四,一杆长枪横在了他面前。“去吧,叫你的仇人好好看着,